第五十章 礼尚往来

“美人计”三个字还未落地，何思韫便拍案而起，怒道：

“秦泽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东北人大多性格直爽，秦泽川又出身权贵，大大咧咧惯了。

他本想调戏何思韫一下，但见她此时柳眉倒竖，脸都涨得通红，似是动了真怒，倒是头一次生出三分悔意。他忙道：

“对不住了何小姐，我真是开玩笑的。你是堂堂的督军千金，我怎么会戏弄你？”

他生得浓眉大眼，笑起来时有三分痞气，一本正经时却又十分凛然，让人信服。

何思韫也觉得自己反应大了些，表现得像是个不好相予的人了。她压了压心头怒气，又坐下来正色道：

“秦少，我不是在与你说笑，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戏弄我，令我十分不快。”

“今日过来，我只是与你谈生意的，毕竟也不是你自己要买那布庄，而是替朋友说话，而且这朋友还是个洋人。”

“说句不好听的，这云州是我们何家的地界。你身为东北军阀之子，跑到南方来，还要替洋人买店。这事现在也就是我知道，要不然我回家告诉我父亲，恐怕……要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秦泽川方才还有三分悔意，此时却消弭得一干二净。他浓眉皱起，说：

“何小姐，你是先礼后兵，想拿这个威胁我？”

何思韫摇头嗤笑道：“你不敢出言戏弄我，我又怎么敢威胁你？”

“大家都是将门之后，清楚对方有几斤几两。我方才是好言与你说，如果秦少死活不肯，我也只能稍微拿出点气势来了，总不能被你压一头。”

她这话说得坦诚，倒是误打误撞对了秦泽川的胃口。他不仅不再生气，甚至还从其中咂摸出了几分可爱的感觉，顿时露出了一点揶揄之色。

何思韫自然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道：

“更何况，威尔森先生是洋人。他要买布庄，就是要把他们西洋的舶来品卖给中／国人，赚中／国人的钱。”

“这样，本地百姓的货卖不出去，只会压榨到我们云州的市场。”

“这往小了说是买一家布庄，往大了说可算是卖国行为，你说是不是？秦少。”

秦泽川嗤笑道：“你说要跟我好好谈，结果说着说着便突然给我扣那么大一顶帽子，我可消受不起。”

何思韫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勾唇笑道：

“好了秦少，我也是与你说笑的，咱们言归正传吧。”

“我说了，如果你和威尔逊先生肯割爱，我愿意再付给你们二人各1000大洋作为好处费。”

“如果秦少觉得无功不受禄，也可在我这里稍微入些股份，若我经营得当到年底有分红，自然再汇到秦少账上。”

秦泽川大笑起来，说：“你倒是有头脑，连如何贿赂我都想好了！”

何思韫道：“这怎么能算是贿赂呢？这只是对朋友的诚意罢了。我想，您都可以跟洋人交朋友，如何不能和我做朋友？”

“我一个云州督军的千金，我的友情对你来说，价值应该不比一个洋人要低吧？”

秦泽川摇头笑道：“罢了罢了，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何况你成竹在胸，又有筹码，我再强争下去，徒惹你不快，于我自己也无益。”

“威尔森也不是什么布商，不过是想在云州扎根，觉得这里丝织业发达，才想入手布行。”

“也不一定是要卖洋布，倒是被你上纲上线的，连‘卖国’的罪名都说出来的。若再和你争，怕是要被你直接言语枪毙了。”

“大不了回头我跟他说说，让他换个行当做就算了，不与你抢生意。”

何思韫眨眨眼，没想到秦泽川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还以为要费更多的口舌。她“善解人意”地道：

“既然秦少肯牵线，你可否引荐我去见见威尔森先生，我当面跟他说清楚，免得他迁怒于你？”

秦泽川道：“威尔森在东北已有产业，也算是仰赖我和我爹的鼻息过活，不用太顾忌他的感受。”

“此番过来，我只是抽空陪他去考察一下，其实我有我自己的主要目的。”他望着何思韫说：

“我可以帮你去跟威尔森说，而且有九成九的把握可以做成。”

“不过……”他眨眨眼，轻笑道：

“礼尚往来，何小姐，若我帮了你的忙，你也得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