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他有搅动风云的本事

“何止是大捷。”嬴政站起身，踱了几步，“这是在告诉朕，他顾清寒，有搅动风云的本事。那所谓的‘妖雷’，朕倒想亲眼见识一番。”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李贤在奏报里还提了一嘴，说顾清寒言明，此物制作凶险，配方复杂，眼下不宜推广，待日后完善再献于朕。这小子，滑头得很，知道哪些东西该藏，哪些东西该露。”

陆佩奇低头道：“顾将军行事，确有章法，非鲁莽之辈。”

“章法？”嬴政轻哼一声，“他这是在跟朕讨价还价，也是在吊朕的胃口。不过，朕喜欢。”

他话锋一转，“传旨，顾清寒所部，首战告捷，扬我国威，振我军心，当赏！后续粮草军械，即刻加倍拨付，不得有误！另，着少府令，遴选精干工匠，送往九原，听凭顾清寒调遣，名为协助，实则嘛……”

嬴政没有说下去，但陆佩奇已然明了。

“陛下英明。”

“英明与否，还要看他接下来如何应对冒顿。匈奴人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嬴政目光投向北方，“朕倒要看看，这块璞玉，还能给朕雕琢出什么花样来。”

九原郡，郡守府。

连日来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轻松与对未来的期盼。

李左车对顾清寒的态度，已不仅仅是同僚间的客气，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佩。

“顾将军，此番匈奴虽退，但其主力未损，冒顿此人，睚眦必报。依末将之见，我等当固守九原，同时加紧操练兵马，修复城防，以防匈奴卷土重来。”李左车与顾清寒在沙盘前商议。

顾清寒手指在沙盘上几处要点轻轻划过：“李将军所言甚是。固守是本，但一味防守，终究被动。匈奴人如狼，打得它痛了，它才会怕，才会夹着尾巴逃跑。”

李左车眼中一亮：“将军的意思是……”

“冒顿新败，军心不稳，各部落之间未必没有怨言。我们或许可以给他们再添一把火。”顾清寒微微一笑，“不过，此事不急。当务之急，是让将士们休养生息，同时，我们也要摸清匈奴人下一步的动向。”

牛辅这几日是九原城中最受欢迎的人之一。

他本就嗓门大，性格豪爽，打了胜仗更是神气活现。

此刻，他正被一群李左车麾下的老兵围着，唾沫横飞地吹嘘破阵营的威风。

“……你们是没瞅见，咱们顾少一声令下，那开花弹，‘轰’的一下！乖乖，跟天上打雷似的！匈奴那些狗崽子，跑都来不及，就上了天！”牛辅比划着，手舞足蹈。

一名老兵满脸向往：“牛都统，那开花弹，当真有那般神威？”

“那还有假？”牛辅拍着胸脯，“改明儿让你们见识见识咱们的暴雨梨花弩，那玩意儿一扫一大片，比割麦子还快！”

顾清寒路过，听见牛辅又在口无遮拦，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夯货，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没去打扰牛辅的“显摆”，而是径直去了城中一处偏僻的院落。

这里原是郡守府的杂物院，如今已被破阵营的工匠们占据。

那些从咸阳运来的“粗铁矿石”，正被堆放在角落。几名工匠正围着一个临时搭建的土高炉忙碌着，炉火熊熊。

“顾少。”一名老工匠满头大汗地迎上来。

“如何？”顾清寒问道。

“回顾少，您给的法子确实管用。这些粗铁矿石，虽比不得咱们梧桐村的精铁，但经过这般冶炼，也能出些堪用的熟铁。打制些箭簇、修补些甲片，应当不成问题。只是，想要造出开花弹那等利器，还差得远。”老工匠有些遗憾。

顾清寒点头：“能应急便好。慢慢来，不急。先把将士们损耗的箭矢补充上。”

他知道，真正的杀手锏，还是得靠梧桐村的底子。

但就地取材，解决部分问题，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咸阳的旨意很快便送到了九原。

当李贤当众宣读完嬴政的嘉奖令，以及加倍供给粮草军械，并派遣工匠协助的决定后，九原城的将士们再次爆发出欢呼。

李左车激动地对顾清寒道：“顾将军，陛下圣明！有此支持，我等何愁匈奴不破！”

顾清寒脸上也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陛下隆恩，清寒与破阵营上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大秦扫平北疆！”

待众人散去，李贤单独留下，他对顾清寒的态度比初见时客气了不少，但眼神中依旧带着探究：“顾将军，陛下对将军寄予厚望。此次派来的工匠，皆是少府翘楚，将军若有何处需要，尽管吩咐。”

“有劳李大人转告陛下，清寒定不负圣恩。”顾清寒笑道，“那些工匠，小子会好生安排，让他们学些手艺，日后也能为大秦多出几分力。”

李贤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顾清寒是打算把少府的工匠当学徒使唤，心中暗自腹诽这小子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面上却只能干笑两声。

他如今也看明白了，这位顾将军，看着年轻，手段却老辣得很，自己还是少惹为妙，把看到的听到的如实报上去，便是大功一件。

送走李贤，文远的声音在顾清寒心中响起——这是他出发前与文远约定的，通过特殊渠道传递消息。

“主公，咸阳那边，李 斯似乎有些小动作，正在暗中联络朝中对您不满的旧臣。陛下虽明面上嘉奖，但派来的工匠，名为协助，实为眼线，不可不防。另外，梧桐村铁矿产量又有提升，新一批军械已在秘密打造。”

顾清寒眼神微凝。李 斯，这条老狗，果然不肯安分。

嬴政的心思，他也明白几分。

“知道了。”他在心中回应，“告诉村里，按计划行事。北疆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望向窗外，九原的夜空深邃而辽远。

冒顿单于，你准备好迎接我送出的第二份“大礼”了吗？

而咸阳那位皇帝老儿，你这棋局，可别把自己也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