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边紧张地朝嬴政使眼色,额头上冷汗涔涔。
嬴政的脸沉了下来,心中既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几分无奈。
这小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从进门开始,三句话不离造反,莫非是得了失心疯?
还是说,他真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咳咳……”嬴政故意重重咳嗽几声,脸色也配合地显得有些苍白,“你为何执意要造反?莫非是日子过得不如意?”
“赵老伯,您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顾清寒一听这话,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长长叹了口气,“若非被逼无奈,谁愿提着脑袋干这掉脑袋的买卖?实在是那些当官的,简直猪狗不如!”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茶壶被震得跳起,茶水溅出。“前些时日,他们来征粮税,说是什一税,可收走的何止十之一二。没过几天又巧立名目,来了个什么灌田税,说是滋养农田,可那水渠几十年未曾修缮。昨日更离谱,又派人来说要征房税,连住的房子都要收钱!”
“这些官吏,平日里尸位素餐,鱼肉乡里也就罢了。我家也算薄有家资,做些小生意,尚能勉强糊口。可他们还要抓人。说是修建阿房宫、骊山皇陵和长城,需要大量劳力。隔三差五便来我们梧桐村抓壮丁,青壮年被他们抓走十之七八!
没钱疏通的人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子弟被拉去,给那嬴政老儿修宫殿,稍有反抗便是毒打。那嬴政,简直是个暴君!”
“暴君”二字一出,嬴政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无形的威压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若非数十年养成的城府,此刻早已龙颜大怒,一掌将这口无遮拦的小子拍飞了。
谁敢如此放肆。
李 斯听见“暴君”二字,更是两眼一黑,双腿发软,若非扶着桌角,恐怕又要瘫倒在地。
他心中哀嚎:完了,完了!这顾清寒是真不知死活啊!
顾清寒兀自愤慨,丝毫没有察觉到赵老伯那瞬间冰冷的眼神,更不知道他口中的暴君嬴政此刻就坐在他对面,脸色铁青。
“哎,”顾清寒兀自摇头晃脑,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照这般下去,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天下恐怕不日便要大乱,大秦……怕是要二世而亡了!”
他转过身,再次看向嬴政,眼神中带着一丝蛊惑:“赵老伯,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难道您就没想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其实,顾清寒也不是见人就拉着造反。
他观这赵正气度不凡,谈吐间自有一股威严,虽衣着朴素,却难掩其贵气,想来定是个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富商巨贾。
商者逐利,若能许以重利,说不定真能拉拢过来。
眼下他最缺的便是启动资金,有了钱才能打造兵器铠甲,招兵买马。
嬴政此次出奇地没有立刻发怒。
顾清寒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以及更早那句“大秦二世而亡”,如重锤般敲在他心上。
前者激起了他深埋心底的一丝共鸣,想当年他也是在群雄逐鹿中杀出来的;
后者则让他惊疑不定。
大秦以法立国,法度森严,他自信能将这万里江山稳稳传承下去,何来二世而亡之说?
至于顾清寒所言的苛捐杂税,他虽有所耳闻地方官吏盘剥,却未曾想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莫非真是那些臣子欺上瞒下,蒙蔽了圣听?
不对,关键是二世而亡。
嬴政目光锐利如鹰,凝视着顾清寒:“你方才说天下即将大乱,大秦二世而亡,是何缘故?莫非……你通晓卜筮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