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乔染秋听到他这么说,挑了挑眉,环顾了一圈四周,然而院子里就这么些东西,并无他物,见状,乔染秋轻轻一笑,“你从哪儿搞来的水?”
“井里啊。”徐砚临理所当然地道,还伸手指了指院外的方向,“那边外头的井,你们不是看过吗?”
“你的意思是……你趁着我们在主屋里的时候,去打了水,解下了水桶,过来弄湿了泥土,又把桶绑了回去?”乔染秋近乎是立刻问道。
这话叫徐砚临一愣,哪知思索了片刻后,却是又扬起了头来:“怎么?你不信啊?不信你闻闻好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高了双臂,将那沾满泥土的手凑了过来。
乔染秋拧着眉毛后退了几步,面上尽是嫌弃,然而正当她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却听得一旁的申佰祥道:
“够了。”
听到外祖父发话,徐砚临停下了动作,局促地看了看申佰祥。
至于申佰祥,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又继续问:“砚临,你老实告诉我,你做出这番举动,是为了什么?”
听到这话,徐砚临似乎有些讶异,他猛地看向申佰祥,表情中是几分难以置信,又似是在确认。
申佰祥没有移开目光,神色严肃地望着徐砚临,就好似是在给予他什么肯定的答复。
“因为……”徐砚临犹疑着开口,声音也小了下去,“因为土里有宝……”
“宝贝?”乔染秋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追问,“什么宝贝?”
徐砚临嘴角扬了扬:“我挖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便操着他那已满是泥污的手,又要奔到已被徐文翰踩平的土坑旁。
哪知就在这时,院中小屋的门扉却是猛地被打开,乔染秋抬眼一看,竟是徐文翰行了出来。
见状,徐砚临又不敢动了,手往身后一收,站在了原地。
“爹,二位道长。”行到三人跟前时,徐文翰面露了几分愧色,作了一揖,“实在对不住,方才我进去确认了慧雅的状况,她确实是在熟睡,且我也问了她那丫鬟双喜,双喜说了,今日慧雅根本没有出过门,一直睡到了现在,我看她神色倒也不算紧张,或许……是之前百福过去时,她怕是有什么事要怪罪她,才慌乱了几分。只是如此情况……眼下恐是不便入内做法?爹、二位道长,你们看……是在院外行法事好些,还是待到下午再议?”
乔染秋一听,挑了挑眉。
如此局面,此事又当如何来应……才会合适呢?
所幸正当她沉思之际,小院的门口倒是传来了略带着几丝急切的脚步声。
乔染秋回头望去,眨了眨眼——
竟是叶寻舟。
而叶寻舟神色严肃,直直向着几人行来。
这模样的叶寻舟可有些少见,眼见着他在面前站定,乔染秋挑了挑眉:“瞧你这样子……是找到了什么……?”
“我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叶寻舟摇摇头,一边开口,“但……”
“但……?”乔染秋眨眨眼。
叶寻舟闻言,看了看一旁的徐砚临,又看了看侧边的徐文翰,最后还看了看方栩,犹豫了片刻后,他竟向着乔染秋又靠近了几步,俯下了身来。
他一直梳着高高的马尾,如今头发的发尖和他的鬓发一起因动作垂下,微微扫过了乔染秋的脸颊,叫乔染秋下意识就想躲避。
哪知就在同时,叶寻舟却是以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开了口。
话音落下后,乔染秋已瞪大了双眼。
她瞠目结舌地望着叶寻舟,却只见叶寻舟微微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乔染秋突然轻笑了一声,看向了徐文翰:“既然如今小姐尚在休息,那法事确实也只能暂停。不过……听叶公子所言,这宅中的风水,好像确实有别的地方存在问题,且还关系到了府中许多人,如此……不如我们先去那处?”
申佰祥闻言,语气中带了几丝疑惑:“不知乔道长所言是何处?”
“正厅,也就是如今的灵堂,不知老爷可方便?”乔染秋回答道。
---
正厅灵堂。
此时此刻,之前在涵馨院南进院中待过的人都在这灵堂内——
申佰祥就站在申向徽的棺椁一侧,方栩、乔染秋、叶寻舟以及申佰祥的小厮百兴站在他身边,徐文翰则是站在棺椁东南方下首,徐砚临和小厮百顺分列在他左右。
而如今,众人还在等待一人。
不多时,所等之人终于缓步行来——
“妾身未想到如此重要之事会需要妾身到场,心中紧张,难免费了些时间收拾准备,不想大家竟都在等着妾身,给诸位赔不是了……”张晓静带着丫鬟一进屋,看到屋中站着的所有人,怔愣了一瞬后,便面露愧色,掩着面开口道。
“本就是最后才命人去请的你,无碍。”申佰祥摆了摆手,眼见张晓静行到了他这一侧的下首位置站定,他示意了一番他的小厮将灵堂门关上,而后他便看向了方栩和乔染秋,“二位道长,开始吧。”
乔染秋闻言,偏头瞧了瞧方栩,眼见对方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她便也未客气,向前行了两步,环视过所有人后,大声道:
“今日在此,也不是为别的,是为少爷之死的真相。风水大事、人命生死,关乎府中所有人,是以才请各位前来。”
闻言,其余人都愣了一瞬,徐文翰是微微偏了偏头,和那张晓静有了瞬间的对视,而后他们倒是放松了下来,反是那小厮百顺,身体紧绷、四肢僵硬,吞了吞唾沫,似是连抬头都不敢。
乔染秋也未管他,只继续开口道:“诸位应当都知道,昨日下午,乔某同师兄一起,曾在此为少爷做法,申老爷在旁观看了全程。有道是: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一日结成冤,三世报不歇1。我等做法,本只是想以解冤咒及妙经,解除诸冤业2,不想用过符箓念过经后,少爷他……竟是还魂起死,亲自吐露了冤屈。”
“什么?!”此话一出,徐文翰大惊,面上满是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老夫亲眼所见,如何不可能?”申佰祥瞥了一眼徐文翰,肃声开口。
闻言,徐文翰便仍是不信,也无法再说什么,见状,乔染秋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姑爷难道就不想知道,少爷说了什么吗?”
徐文翰一听,颇有些警觉地眯了眯眼睛,看着乔染秋:“什么?”
“少爷说……他并非是夜半迷盹、误入井中,而是……中毒而亡。”乔染秋回答道,“奈何还魂时间有限,当时少爷只来得及指出他于府中东北方向亡命,而如今,我便是要算出,毒害他的凶手,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