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砚已经很收敛了,在他看来,朝堂如此争论,说明整个朝廷权势严重失衡。
这是自上而下的分配出了问题。
殿中彻底静谧下来,就连汪如海也放缓了呼吸,其他内侍更是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殿中,压在陈砚身上。
此次陈砚并未像此前一般下跪,他的头虽是低垂的,腰背却挺得笔直。
良久,永安帝才开口:“朕问的乃是灾情的破局之法。”
陈砚道:“依首辅大人所言,收取盐税后救灾,粮食必定大涨,到时能救活多少灾民就不知了。臣愚昧,以为只有粮食才能救人。这粮食要靠百姓种出来,而百姓要有地才能种粮食。唯有粮仓充盈,才不惧一次又一次的天灾。”
永安帝静静看着垂头的陈砚,想到那带有锋芒的笔锋,又是微微一笑,让陈砚暂且退下。
待出了大殿,陈砚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既然天子要刀,那他就将自己磨得锋利些,就是不知道天子敢不敢用了。
三日后陈砚将文稿交上去后方才出宫,到家后他就提醒陈老虎买个把月的粮食在家里放着,粮价要涨了。
又通知了几位好友囤些粮食。
果不其然,京城的粮价是一天一个价。
翰林院的翰林们各个叫苦不迭,直言家人快吃不起饭了。
到了发放月俸之日,官员们领到的却是苏木代替禄米,按照户部的说法,就是国库所剩不多的银子需拿去救灾,你们身为臣子,要为灾民尽一份力。
官员们怨声载道,纵使清贵的翰林们也不能幸免。
翰林们月俸本就少,如今干脆不发了,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
陈砚心想,欠薪要不得啊。
好在救灾队伍终于运着户部所剩不多的银子买的救灾粮从京城出发了,加上盐税,即便粮食涨价,此次救灾应该也够了。
很快陈砚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好,盐税根本收不上来。
在翰林院有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消息灵通。
作为天子的文秘,翰林院是早知天下事。
所有盐税加在一块儿竟只有一万多两,都转运盐使司一开口要收盐税,那些盐商就哭着大骂私盐猖獗,让他们的盐无法卖出,请求朝廷严惩私盐贩卖者。
盐税收不上来,泗源省的灾如何救。
没银子,户部自是首当其冲,弹劾焦士行的奏疏如雪花般往永安帝的龙案上飞。
最终还是永安帝从自己私库里拿了五十万两银子出来,借给户部应急,又强行将那些弹劾焦志行的奏疏压下,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只是陈砚所知的清流与徐门的第二场交锋又落了下风。
到底还是实力不够,只能被人压着打。
随着雨季到来,果然如徐鸿渐所言,各地都有灾情,着实让朝廷捉襟见肘。
好在夏税渐渐收上来,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这税今年就用了,也不知明年还哪里有银子。
到九月陈砚就知道了,朝廷要从私盐贩子手里刮银子。
官商们财大气粗,稍微在京中活动一番,多的是官员提议要严惩私盐贩子。
政令一层层发下去,大好的立功机会,地方上闻风而动,必要将那些人扒一层皮。
李景明就是在这时半夜敲开了陈砚新宅子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