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裴寂都是侧躺在软榻上,闭眼假寐。
雪花满天,积雪没过脚背,将道路铺成一片银白。
很快,马车停在崔家门口。
村民对豪华马车已经见怪不怪了,崔家能盖起青砖大瓦房,这马车自然也是不足为奇。
只是好奇她家哪来这么多银子。
崔小七望着闭眼睡觉的裴寂,这家伙定是累了,那多睡会。
她撩起一点帘角,刚跳下马车,就望见衙役武大富,心里“咯噔”一下。
官找民,向来没好事!
一进院便见许巧巧双眼通红,明显哭过。
“娘,怎么了?”她警惕地打量着武大富。
对方换上讨好的笑:“崔姑娘,好事儿!上面补发抚恤银,我来送银子!”
“抚恤银?”崔小七看向许巧巧,见她点头,心里却愈发疑惑。
贪墨抚恤银一案匆匆了结,斩首曹方时,对百姓宣称的是贪墨银两的罪责。
至于贪的什么银两并未说。
朝廷的脸面不能丢于百姓市井间。
国库空虚,同武帝本意是将这批银子充入国库。
散朝后,裴寂去了同武帝的寝宫,再出来时受了伤。
而同武帝改变主意,抚恤银按之前的花名册发下去。
武大富的脸客气又讨好,“我还要去牛满坡家送抚恤银,就先走了。”
牛满坡就是牛叔。
“武爷慢走。”崔小七可真不适应武大富对她的态度。
他可从不会喊他崔姑娘的。
自从上次看了裴寂的户籍文书。
这时崔小七终于反应过来,他知道裴寂是官的身份!
难怪呢!
武大富和随行衙役出了门,不管马车里面是否有人,行了一礼,迅速绕开马车跑了。
跟见了鬼似的。
许巧巧没有说话,一人独自进了屋子。
崔小七偏头挑眉看向小八和小九,指了指屋子,示意进去说。
俩妹妹点头进了屋子。
她进屋前,去了许巧巧的窗边,透过窗户缝瞧见许巧巧坐在床边,怀里抱着原主爹的那件衣服,偷偷抹泪。
崔小七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娘是一个长情的人。
屋内没生火,怪冷的。
三姐妹坐在床边,瑟缩着身子。
“七姐,爹都战死两年多了,为何才补发抚恤银?”
小九不懂,抱着崔小七的胳膊问。
崔小七摇头,“我也不知。”
小九冷得受不了,“七姐我去生火,”说完窜出屋子,去后院抱柴火。
屋子就只剩她和小八。
“隔壁没什么动静吧”崔小七离开的这一日,记挂着家里。
“他们闭门不出,已到腊月,大族最看重新年祭祀,他们过不了几日就会离开,我怀疑……”
“怀疑什么?”崔小七追问,能让小八欲言又止的事,肯定是大事。
小八小声说,“裴家大公子裴云珩三岁时突然殁了,七年前裴家为他找了一个‘守灵人’,守灵十年后可与牌位成亲,成为半个掌族人。我怀疑这个沈晚棠就是那位‘守灵人’,她与裴宴尘的关系——。”
下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也只是怀疑俩人之间的关系。
只是并未眼见,就不能随意说出口。
崔小七听得一愣一愣,直呼变态。
如花似玉的姑娘为一个从未见过的‘未婚夫’守灵,日后还要成亲!
毛骨悚然!
这样一想,沈晚棠也真是可怜。
可寡嫂和小叔子住在一起——
崔小七拧眉,只觉得摊上大事,全村摊上大事。
古人最重名声,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这一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