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姜雅琴打了个哈欠,眼尾泛着粉,\"走了一天,腿都软了\"
赵驾驶把车停在酒店旁的快捷宾馆前时,暮色刚漫上屋檐。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姜雅琴歪在沈杰肩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沈总,这地儿离下午的景点近,午休方便。\"他顿了顿,摸出房卡递过去,\"我问过前台,是双床房。\"
沈杰接过房卡时,指尖触到赵驾驶掌心的薄茧。
他突然想起今早赵驾驶擦车时,后备箱里整整齐齐放着急救包、防蚊液,甚至还有女士卫生巾——这个总把\"安全\"挂在嘴边的老司机,连细节都替他们想到了。
\"你先上去。\"沈杰帮姜雅琴理了理头巾,\"我去买瓶水。\"
他转身时,赵驾驶突然拽住他衣角。
老司机的声音压得很低:\"姜先生今早给我发了定位共享。\"他指了指自己手机,屏幕上两个绿色小点正闪烁,\"我得每两小时汇报一次位置。\"
沈杰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姜文轩昨晚在电话里说\"别让她累着\",想起今早那条\"去颐和园看荷花\"的消息——原来所谓\"学当爸爸\",是把担心藏在地图的坐标里,藏在老司机的汇报里。
\"知道了。\"他拍了拍赵驾驶手背,\"辛苦你了。\"
快捷宾馆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味。
姜雅琴脱了鞋,盘腿坐在靠窗的床上,正把今天拍的照片导进手机。
她抬头时,发间的蓝头巾滑下来半角,眼睛亮得像浸在泉里的星子:\"你看这张!
在长城垛口拍的,云刚好在我们头顶\"
沈杰的手机在兜里震动。
是赵驾驶发来的消息:【已到宾馆,双床房,沈总买水未归。】
他刚要回\"知道\",下一条消息已经弹出来:【姜先生来电。】
赵驾驶接电话时,手在发抖。
他背对着宾馆大门,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是,姜先生中午十二点到的长城,下午两点去天坛,四点到颐和园五点四十进的宾馆\"
电话那头突然炸响摔杯子的声音。
姜文轩的怒吼穿透电流:\"开房?!
你早干嘛去了?!\"
赵驾驶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姜先生,是双床房沈总买水还没回来\"
\"双床房就不是开房?!\"姜文轩的喘气声粗得像风箱,\"雅琴才刚毕业!
你跟着他们一天,就没看出那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赵驾驶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在长城上,沈杰把姜雅琴的遮阳伞往她那边偏了十五度;在天坛回音壁,沈杰弯腰替她系松了的鞋带;在颐和园,沈杰把蓝头巾系得那么仔细,连穗子都理得整整齐齐——那哪是\"打主意\",分明是把人捧在手心里怕化了。
\"姜先生。\"他突然挺直腰板,\"沈总对雅琴的心思,比昆明湖的水还透亮。\"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姜文轩再开口时,声音哑得像砂纸:\"这个月工资扣一千。\"他顿了顿,\"我个人补给你。\"
赵驾驶看着手机屏保——那是他孙女周岁时的照片,粉团子似的小人儿正抓他的警徽玩。
他突然笑了:\"姜先生,我开了三十年车,载过的人里,沈总是第一个\"他望着宾馆二楼亮着灯的窗户,\"把副驾驶当珍宝箱的。\"
挂了电话,赵驾驶摸出根烟,却没点。
他望着手机上还在闪烁的定位小点,突然想起姜雅琴在长城上的笑声——那么脆,那么亮,像他老伴儿生前养的金丝雀。
宾馆房间里,姜雅琴已经蜷成团睡着了。
她把蓝头巾抱在胸口,眉头却还皱着,像只受了惊的小猫。
沈杰轻手轻脚替她脱了鞋,盖上薄被,手指刚碰到她发梢,就被她无意识攥住。
他坐在床沿,看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影子。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墙上——像极了西湖那张合照里的模样。
夜风掀起窗帘,吹得床头柜上的房卡轻轻晃动。
沈杰的手机在静音模式下震动,是赵驾驶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姜先生说,明天早上八点,让你去他住的酒店。】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睡得正香的人,替她把被角掖了掖。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姜雅琴攥着他手指的手背上——那里有块浅浅的疤,是她高中帮同学搬书时划的。
有些硬仗,总得先安顿好身边的人。
而此刻,身边的人正攥着他的手指,在睡梦里轻轻叹了口气,像株终于找到依靠的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