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敌军的蓝色小旗把玩着:“鬼子大晚上的不睡觉…”他突然冷笑一声,“这是怕了我们的重炮吧?”
旅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在昏暗的指挥部里划出两道锐利的白光:“不错,鬼子知道他们的重炮射程不及我们。”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沙盘边缘,指甲与木板碰撞发出“嗒嗒”的轻响,“白天我们的观察哨,能把他们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那样行军太危险。”
王泽突然一拳砸在桌上,“晚上他们也别想好过!”他的眼睛里跳动着危险的火焰。
李云龙一把按住王泽的肩膀,粗糙的手掌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紧绷:“老弟,你想干啥?”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像是嗅到血腥味的狼。
王泽冷笑一声:“我们不是派了那么多侦查员吗?让他们充当临时炮兵观察员,我要用重炮轰他娘的鬼子!”
“可是夜间炮击精度太低了。”旅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跳动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显得格外高大,“大部分的炮弹都会打偏。”
王泽从兜里掏出烟盒点上,毫不在意:“大不了费点炮弹!反正不能让他们顺顺当当的摸到我们眼皮子底下。”
胡为民闻言猛地站直,此刻像打了鸡血:“老板,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王泽挥了挥手:“去吧。”他的目光追随着胡为民离去的背影,后者几乎是跳着冲出了指挥部。
很快,炮兵阵地上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
胡为民扯着嗓子喊:“装定诸元!距离23000,方位角175!”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支离破碎,却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旅长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上的咬痕——那是上个月战况最激烈时留下的牙印。
昏黄的灯光下,能看清钢笔上斑驳的掉漆痕迹,记录着无数个不眠之夜。
汪团长猫着腰凑到李云龙耳边,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你老弟现在都这么打仗?”
李云龙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你没见过上次打25旅团。”
他粗糙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炮弹飞行的轨迹,“老弟硬生生轰了鬼子一两个小时,几千发炮弹跟不要钱似的。”
说着从兜里掏出半包香烟,抽出一根点上:“三道口那边的小土坡,硬是被炮弹削下去两米多。炮管都打红了,浇上去的水直接变成蒸汽,滋啦滋啦响。”
汪团长惊得张大嘴:“我要是每次开战前也先来上这么一出,那仗打得该有多轻松啊!”
“这种打法只适合他。”旅长突然插话,他摘下眼镜,用沾着硝烟味的衣角擦了擦镜片:“咱们八路军学不会。”
几人说话间,胡为民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
“老板!”他的喉结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滚动,“155加农炮和150榴弹炮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王泽猛地从沙盘前抬头,额头上的青筋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鬼子现在到哪儿了?”
李云龙连忙回道:“侦查员报告,鬼子先头部队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进入23公里射程!”
王泽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两簇鬼火。他大步跨到通讯兵面前,“告诉王猛,我要鬼子每一步都走在炮弹上!”
通讯兵小张奔跑时带起的风,吹得墙上的作战地图哗啦作响,那张布防图一角被掀了起来,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等高线。
李云龙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身上还带着硝烟味,混合着多日未换洗的汗酸味,熏得人眼睛发酸。
“老弟,”他用手肘重重捅了捅王泽,力道大得让后者一个趔趄,差点撞翻沙盘,“这次准备打多少发?”
粗糙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炮弹飞行的弧线,“要不要破上次打25旅团的记录?”
王泽没有立即回答。
他不停地来回踱步,军靴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老李,”王泽突然转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怀表,表面已经被摸得发亮,“你说鬼子怎么走得那么慢呢?”
李云龙闻言“嗤”地笑出声来:“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你也太猴急了,阎王爷还能忘了收人?”
“不行,我等不了了!”王泽一拍桌子,力道之大震翻了李云龙手边的搪瓷茶缸,“老子去炮兵阵地迎接他们!”
李云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老弟,你不在这里,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怎么办?”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王泽的皮肉,留下几道白印。
“你在这儿守着吧,我打完就回来。”王泽已经抓起钢盔挣脱他的手,动作快得像阵风。他腰间的手枪套擦过桌角,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望着远去的王泽,汪团长瞪圆了眼睛:“这又是什么癖好?”他手里的铅笔“啪”地折断,半截铅芯蹦到了旅长面前。
李云龙无奈地抹了把脸,粗糙的手掌在胡茬上擦出沙沙的声响。
“我老弟打鬼子,最喜欢亲自动手。”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已经磨破的鞋子上,“上个月打25旅团,他一个人就打了几百上千发炮弹。”
一边说着,李云龙就要往外冲,动作快得像头出笼的豹子:“不行,旅长,我得去看看!不能让他浪费太多炮弹!”
他搓着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显然也想趁机过过炮瘾。
“李云龙!你给我站住!”旅长的怒喝如雷霆炸响。
还没踏出大门的李云龙被一把揪住后领,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像铁钳般精准,正好卡在他军装衣领的铜扣上。
李云龙被拽得一个趔趄,帽子歪到一边。他梗着脖子想挣脱,却发现旅长的手纹丝不动——那是在战斗中练就的力道。
“旅长!”李云龙急得直跺脚,军靴在地板上砸出闷响,“我老弟疯起来能把炮弹打空!我得去看着他!”
“闭嘴!”旅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他的一只手仍死死拽着李云龙的后领,将布料都攥出了褶皱,“老子还不知道你?”
李云龙终于泄了气,肩膀垮了下来。他伸手扶正帽子,绑腿带在地上扫出一小片扇形痕迹:“得,听您的。”
但眼珠子还在滴溜溜转,目光不时瞟向窗外的炮兵阵地,显然没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