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右眼,窥魂之瞳的猩红纹路在眼底炸开,视线所及之处,玄冥真身的虚影突然变得清晰——那不是单纯的残魂,而是被反物质能量包裹的意识体,核心处蜷缩着团幽蓝的光,“那是……”
“是初代巫王的残念。”天枢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墨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天道盟主已站在他身侧。
天枢子的道袍一尘不染,左眼角却凝着颗幽冥结晶,“你以为唤醒血脉就能掌控一切?错了。你唤醒的代价不是永生……而是成为初代巫王的替身容器,延续那场未竟的弑神之战。”
“弑神?”陈墨的窥魂之瞳不受控地收缩。
他看见天枢子体内有团灰雾般的意识,正与玄冥真身的幽蓝核心相连——那是林寒山说的“共生意识”,“所以巫妪族篡改轮回闭环,是为了让觉醒者代替巫王承受反噬?”
“聪明。”天枢子的左手按上陈墨后颈的巫纹,“现在噬忆绦已经撕裂了现世与虚妄的界限,反物质能量即将倾泻而出。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巫王残念占据你的身体,用你的命继续封印;要么……”
“要么同归于尽。”
声音来自头顶。
陈墨抬头,正看见悬浮的噬忆绦突然化作金色锁链,穿透血月核心。
那锁链本是黑雾凝成,此刻却泛着神圣的金光,将原本模糊的两界界限彻底撕裂——虚妄之境的阴云翻涌着倾泻而下,现世的山风裹着血月的光屑倒灌进去。
“苏姑娘?”陈墨转头看苏挽月。
医女的锁链纹路已爬至咽喉,她的手指正掐着锁链的末端,眼底泛着决绝的光,“是你引动了噬忆绦?”
“我早说过能帮你引动锁链。”苏挽月笑了,锁链在她颈间勒出红痕,“你忘了?我是复仇者,本就不怕死。”
陈墨的右手不受控地颤抖。
他想起苏挽月第一次给他治刀伤时,用银针挑开腐肉的手稳得像铁;想起她在黑市被人围堵时,甩出去的药粉能让人瞬间失明;想起刚才她扑过来拽他时,手腕上的锁链纹路才刚爬上手背——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在用自己的命引动锁链。
“阿九的山魈精血快用完了。”林寒山的残魂突然出现在陈墨身侧,“燕兄弟的皇族血印也撑不了多久。陈墨,你必须现在做选择。”
陈墨的窥魂之瞳扫过全场:阿九的锁链还在地脉裂缝里挣扎,山魈精血的屏障正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燕无疆的额头沁着冷汗,断裂锁链在天枢子眉心压出血痕;苏挽月的锁链纹路已遮住半张脸,却还在对着他笑;林寒山的残魂只剩半截身子,正用最后的力气朝他点头。
他低头看向心口的青铜钥匙。
玄冥真身的虚影仍在说着什么,可陈墨突然听不清了。
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般震得耳膜发疼;只看见巫纹漩涡里翻涌的光,那是所有未完成的执念在燃烧——阿九的守护,苏挽月的复仇,林寒山的平衡,燕无疆的血仇,还有他自己,作为仵作时见过的无数冤魂,此刻都在这团光里沸腾。
“我选破壁。”陈墨开口,声音比想象中稳,“初代巫王想让我当替身?天道盟想让闭环继续?都他妈做梦。”
他闭上眼睛,双生瞳的力量如火山爆发。
右眼的窥魂之瞳开始吞噬玄冥真身的幽蓝核心,左眼的正常瞳孔却泛起金光——那是噬忆绦撕裂界限后,虚妄之境的光透了进来。
陈墨能感觉到,巫纹旋涡里的执念正在转化,未说出口的话、未报的仇、未圆的愿,此刻都成了他的武器。
“你疯了!”天枢子的声音里有了裂痕,“双生瞳同时吞噬两界能量会爆体而亡!”
“那又怎样?”陈墨睁开眼,眼底的金红交织成刺目的光,“至少能拉着你们一起碎。”
玄冥真身的虚影发出尖啸。
青铜钥匙突然从陈墨心口弹出,化作万千碎片;阿九的锁链猛地收紧,地脉裂缝传来闷响;燕无疆的断裂锁链刺入天枢子眉心,金色能量轰然炸开;苏挽月的锁链纹路突然消散,她踉跄着扑进陈墨怀里,“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
林寒山的残魂彻底消散前,说了最后一句话:“记得……我们来过。”
陈墨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见噬忆绦的金色锁链彻底撕裂两界,反物质能量如洪水般倾泻,却被他体内翻涌的执念挡在体外;看见阿九的残魂重新凝聚,冲他比了个剥蒜的手势;看见燕无疆的皇族血印重新亮起,将湮灭屏障扩展至整座山脉;看见苏挽月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烫得像火。
最后,他听见地核深处传来轰鸣。
那是玄冥真身的虚影彻底湮灭的声音,是千年契约闭环破碎的声音,是他作为巫族后裔,用所有未完成的执念,砸开规则枷锁的声音。
“结束了。”陈墨轻声说,眼前浮现出小时候母亲教他认骨相的画面,“终于……结束了。”
黑暗降临前,他隐约听见苏挽月的哭喊,燕无疆的低吼,以及阿九带着笑意的“傻大人”。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松开任何人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