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胸口的剧痛比想象中更灼烈。
那刺穿心脏的青铜钥匙仿佛不是金属,而是由寒冰与诅咒铸成,每一分深入都带来骨髓深处的颤栗。
他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如同枯枝折断;温热的血顺着锁骨滑进衣领,却不及心口那股冷意来得惊心——那是吞噬灵魂的利器,每一寸都在啃噬他的血肉,像有无数细齿在骨髓里绞动。
“漏洞?”他喉间腥甜,抬头望着青面獠牙的虚影。
耳畔风声呜咽,夹杂着玄冥真身锁链震颤的金属嗡鸣,每一道链环都刻着反物质的幽蓝纹路,泛着令人皮肤刺痛的冷光。
地核深处的红光透过虚影的半透明躯体,在岩壁投下扭曲的影子,“三百年前的事……你早该随幽冥海的封印湮灭。”
“所以才说你们巫妪族狡猾。”玄冥真身的声音低沉如雷,“我用巫族血脉为引锁死反物质,那群老东西却用噬忆绦篡改了轮回闭环——他们让本该被献祭的血脉成了钥匙,能同时连通现世与虚妄。”
陈墨的右手不受控地抚上后颈,那里的巫纹正顺着脊椎往脑内钻,像活物般啃噬神经。
指尖触碰之处,肌肤滚烫又刺痒,仿佛有虫蚁在皮下爬行。
他想起阿九最后扫过玉佩的绿光——那是山魈王用千年精血养着的巫族圣物,此刻玉佩表面的纹路已淡如薄纸,“山魈精血……快用完了”的遗言突然炸响在耳边。
“阿九!”他踉跄着要往地脉裂缝方向扑,却被苏挽月拽住手腕。
她的掌心全是汗,锁链纹路已爬至肘部,泛着幽光的链节正往他手背上蔓延,“别过去!地脉裂缝在吞他的残魂!”
话音未落,万千银白锁链突然从裂缝中爆射而出,带着刺骨的阴寒和磷火的焦味。
陈墨瞳孔骤缩——那是阿九的残魂,每根锁链都凝着山魈特有的青绿色磷火,正疯狂刺入地脉裂缝的各个节点。
山魈王精血在半空凝结成半透明的屏障,像块裹着金砂的琥珀,将即将崩溃的地核能量暂时困在其中。
“陈墨!”
沙哑的呼唤从屏障里传来。
陈墨猛地抬头,看见林寒山的残魂正从屏障内部浮现——他的道袍破了大半,左肩还插着半截判官笔的断刃,“共生体的最终闭环需要‘巫妪血脉的共时性献祭’!”游方道士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灰,“除非你用双生瞳吞噬天枢子体内的共生意识!”
“林寒山?”陈墨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想起林寒山在幽冥海时说过“我这条命早该还给阴司”,此刻残魂边缘泛着细碎的光屑,分明是要彻底消散的征兆,“你……你不是该在玄都观养伤?”
“养伤?”林寒山笑了,血从他嘴角溢出,在虚空中凝成红点,“那老东西早把我算计进闭环了。”他抬手,断刃从肩头滑落,“听着,天枢子是天道盟的契约执行者,他体内的共生意识是三百年前巫妪族埋下的后手——”
“当啷!”
金属坠地声炸响。
陈墨转头,正看见虚影之子的判官笔刺穿峡谷能量核心。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岩壁上的符文亮起炽目的光芒,古老而晦涩,像是某种仪式的召唤阵图。
“魂魄熔炉即将启动的刹那,”虚影之子的声音比之前更缥缈,他的残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巫妪族的噬心蛊术会顺着契约反面,将所有亡灵残魂转化为反物质结晶……包括你阿九的山魈魂。”
陈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阿九第一次见他时,蹲在柴房门口剥蒜,手指粗笨地把蒜皮搓成小团;想起阿九为他挡下尸毒时,后背溃烂的伤口里爬出的青虫;想起刚才那抹绿光扫过玉佩时,眼底的释然——原来从一开始,阿九就知道自己会是献祭的一部分。
“燕兄弟!”苏挽月突然喊。
陈墨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燕无疆不知何时跪坐在天枢子面前,那截断裂的锁链正抵在天道盟主眉心。
失忆镖师的皇族血印虽已黯淡,却仍泛着暗红微光,与玄冥真身身上的锁链产生共鸣,金色能量与青黑幽光交织,在山脉上方形成半透明的湮灭屏障。
“巫族始祖的真正目的,是让觉醒者成为‘规则闭环的破壁者’。”燕无疆的声音很低,像在说给自己听,“但现在你的巫纹正被无间真身的怨灵反噬——陈墨,你撑不住的。”
陈墨摸向心口的巫纹旋涡。
此刻那团纹路不再发烫,反而冷得刺骨,每根纹路都像活过来的蛇,正顺着血管往四肢游走。
他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抽离——未对阿九说出口的“谢谢”,未对苏挽月承诺的“等一切结束”,未对林寒山问出口的“你后悔吗”,都被这闭环绞成碎片,顺着巫纹往虚空中钻。
“双生瞳!”苏挽月突然拽他的手腕,锁链纹路已爬到她肩膀,“用双生瞳吞噬玄冥圣王残魂!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墨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涌进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