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浅每日过来把脉喂药,可葛氏还是提不起精神,嘴唇苍白得像张纸。
祠堂塌了之后,老夫人明显也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以前拄着拐杖还能在府里四处巡视,现在总爱坐在太师椅上发呆,眼睛浑浊得看不清东西,偶尔说起话来也是有一句没一句。
每天天还没亮透,就能听见她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念经声,带着浓重的喘气声。她总是虔诚的跪坐在佛龛前,头发乱糟糟的也顾不上梳,手里的佛珠都被磨得发亮。
一日三餐都得丫鬟三催四请,端来的粥饭动不了几口。
老夫人就守着祠堂里的,香炉里头插满香,烟雾呛得人直咳嗽。
她边念边掉眼泪,念累了就对着香炉里的火星子发呆,嘴里嘟囔着 “对不住祖宗”“该遭报应”。
有次丫鬟进去添茶,见她攥着块碎瓷片发愣,那是祠堂塌时砸坏的供碗。
老夫人摸着瓷片上的花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得直打嗝,把丫鬟吓得够呛,赶紧叫人来劝。
可劝也没用,过不了一会儿,她又抹着眼泪,继续有气无力地念起经来。
这下可好,侯府里一下子没了管事的人。
下人们私下里传得有鼻子有眼,有的说半夜撞见白影子在花园飘,有的发誓听见祠堂传来怪笑声。
厨房打杂的小厮端着盘子都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把菜打翻。
有人偷偷在门框上贴了符纸,第二天却发现符纸被撕成了碎片。
侯爷慕容延看着府里乱糟糟的样子,急得直跺脚。
他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大声吼道:"去把夫人请过来!再这么下去,侯府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秦氏特意换了簇新的衣裙,摩挲着新涂的赤红蔻丹,铜镜里映出她勾起的唇角。禁足时每日数着更漏度日的憋屈,此刻都化作满心的得意。
丫鬟捧着首饰匣子候在旁,珠光宝气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她故意把钗子拨的哗啦作响,这才满意的往议事厅去,廊下扫地的小厮都忙不迭低头避让。
可掀开议事厅的竹帘子,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响刺得她太阳穴直跳。
账房先生佝偻着背,面前摊开的账本,墨迹处处晕染记着府里又短了哪些用度。“前儿新来的厨娘卷着菜金跑了。” 管家擦着额头的汗,“还有西跨院的婆子们,为了分灶火差点打起来……”
秦氏的眉毛紧紧皱着,库房钥匙在袖中沉甸甸的,可打开账本看到亏空的红笔数字,却又觉得烫手。
“先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 她烦躁的吩咐“先给各院发月钱,再……”
话没说完,管家就苦着脸,“夫人,账上哪里还有多余的钱。”
秦氏扯下头上的金钗,重重的拍在桌上,“先……先拿去外面当铺,当点银子来应急。”
望着管家远去的身影,秦氏这才明白那沉甸甸的钥匙,原来是块烫手的山芋。
“母亲……”慕容笙看着脸色难看的秦氏,有些踟蹰。
但是明天就是马球宴了,她的衣服首饰还没有着落,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秦氏。
长公主府的马球宴比侯府之前办的海棠宴规格更高,受邀参加的都是皇亲贵胄,更何况窦娇娇已经给她下了死命令,必须在马球宴上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无情的抛弃和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