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石静娴指尖拂过明黄诏书上的褐斑,那抹血迹像朵将开未开的红梅,恰停在\"传位于太子\"的\"太\"字上。她抬眼看向龙榻上的康熙,老人枯槁的手腕缠着渗血纱布,浑浊目光却如鹰隼般钉在她脸上。
\"皇阿玛这血\"她故意让杏黄蟒袍袖口染上药渍,学着胤礽往日的阴郁语调,\"怕是沾错了地方。\"
康熙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突然抓起案头镇纸砸来。石静娴偏头躲过,玉器在青砖上炸开时,她瞥见梁九功袖口抖落的朱砂粉——这老太监方才研磨诏书御印时,指甲缝里还留着胭脂红。
\"保成啊\"康熙剧烈咳嗽着,鲜血从指缝溢出,\"你以为这血真是朕的?\"老人猛地掀开锦被,露出完好无损的胸膛,\"看看!看看!这是鄂伦岱昨夜呈上的鹿血!\"
石静娴瞳孔骤缩。诏书血迹边缘的细碎结晶在烛光下泛蓝,确是鹿血干涸后的特征。但当她凑近时,分明嗅到一丝腐尸才有的甜腥——这是人血混着鸩毒的味道!
毓庆宫方向传来三更鼓,胤礽该在寅时初刻递药膳了。石静娴摩挲着翡翠压襟,这是他们约定危机的暗号。果然指尖触到内衬凸起,拆开竟是个染血的茯苓糕油纸包,上面画着扭曲的满文:小心八。
\"儿臣这就去查清\"她佯装惶恐下跪,却在俯身时窥见康熙袜口金线松脱——这细节与三日前南苑围猎时完全不同。电光石火间,她想起现代解剖过的替身尸体,脚踝骨凸形状与真人相差三毫米。
\"你不是皇阿玛!\"石静娴突然暴起,扯住\"康熙\"耳后。人皮面具撕开的瞬间,鄂伦岱的刀锋已抵住她后颈,而榻上人竟是早年因巫蛊案被处死的庶妃戴佳氏!
\"殿下好眼力。\"戴佳氏抹去嘴角鹿血,从枕下抽出真正诏书。明黄绢帛上\"传位于八阿哥\"的字迹尚在渗血,那腥甜味与石静娴袖中药渍相遇,竟泛起诡异青烟——正是索额图旧部最爱的牵机药。
石静娴突然嗤笑出声,腕间发力震飞鄂伦岱的刀:\"戴佳嬷嬷可知,人血遇牵机呈靛蓝,鹿血遇之\"她将诏书残片掷向烛台,火光\"轰\"地窜起紫焰,\"会烧成凤凰涅盘的颜色?\"
殿外传来整齐划一的甲胄声,真正的康熙被胤礽搀着踏入殿内。老人龙袍下摆沾着泥土,显然刚从密道赶来。石静娴余光瞥见胤礽襦裙上的泥脚印,知他定是翻墙时摔了——这个月他总抱怨裹脚妨碍翻墙。
\"好一招偷龙转凤。\"康熙摩挲着胤礽呈上的密折,那是石静娴三日前用朱砂写的\"八王异动\"。\"保成既识破戴佳氏易容,又查出老八勾结鄂伦岱\"他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赫然是黑血,\"这皇位\"
\"皇位该治病救人。\"石静娴突然打断,在众人惊骇目光中抓起诏书按在康熙伤口。浸透毒血的字迹开始扭曲,最终显露出胤禩真正的笔迹——那\"八\"字收笔时习惯性上挑,与她收集的密折批红一模一样。
胤礽忽然捏碎手中药碗,瓷片直射梁九功咽喉:\"九功公公,您这朱砂掺了雄黄吧?\"老太监应声倒地时,怀里掉出萨满法师的骨笛,笛孔残留的鹿茸粉与诏书血渍同时泛起荧光。
五更鼓响,石静娴扶起颤抖的康熙,在他掌心写下\"钓鱼\"二字。老人混浊眼中精光乍现,突然高声下旨:\"朕决定禅位太子!\"却又在盖玺时\"失手\"打翻砚台,墨汁污了\"太\"字最后一笔。
朝阳穿透窗棂时,石静娴捧着残诏走出乾清宫。文武百官跪迎中,她看见胤礽用唇语说\"西偏殿第三砖\",那是他们藏止疼药的暗格。而诏书背面透过光,隐约显出满文写的\"女\"字补笔——康熙用左手写的暗号,终究承认了这个\"儿子\"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