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顾氏,勾结水匪,私设关卡,盘剥商旅,暴力抗法,桩桩件件,罪大恶极!”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遍了临时充作公堂的扬州府衙前院。
“即刻查抄顾家,所有产业充公!其核心成员,押送大理寺严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屏息的扬州官吏。
“扬州上下,凡与顾家同流合污者,限三日内自首,否则,一并严惩!”
这话一出,底下人群中几不可闻地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随即又死寂下去。
顾家,这棵在扬州扎根百年的大树,似乎顷刻间便要倾覆。
当晚,扬州长史府邸,书房的灯火亮了整宿。
刘仁轨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将一份密折呈上:“殿下,扬州这潭水,比登州深得多。盐、铁、漕运,几乎被几大家族攥得死死的,他们和官面上的人盘根错节,寻常法子,怕是挠痒痒都算不上。”
密折上,除了顾家,还有好几个名字,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李承乾接过密折,指尖在几个名字上轻轻敲了敲:“刘卿,你的手段,我是放心的。不过,这些地头蛇,不能一味猛打,容易狗急跳墙。得分化,拉拢一部分,敲打一部分,把最硬的骨头孤立起来。”
他将查抄顾家得来的账册推过去:“顾家的账本,就是个引子。顺着藤,把其他几家的脏事儿,都给本宫摸清楚。”
“臣,这就去办。”刘仁轨应下,眉宇间掠过一丝狠厉。
李承乾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继续道:“苏家在江南有些根基,本宫让苏亶去联络那些被欺负惨了的中小商户,还有那些看不过眼,又没啥背景的读书人。给他们点甜头,再给他们撑撑腰。老话说得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嘛。”
隔天,太子府悄无声息地迎了几拨客人。
有几个在扬州有些名气,却一直不得志的寒门秀才,也有几个因不满大户垄断,生意做得憋屈的小商人。
李承乾没摆什么架子,聊家常似的问了些生计琐事,又许了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些人出来时,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为殿下分忧。
又过了几日,一次小范围的内部碰头会上,李承乾慢悠悠地抛出两个想法。
“扬州的漕运,乱得很。本宫打算,设个漕运总办衙门,把运河航运都管起来。各段航线的经营权,公开竞标,谁有本事谁上,不能让顾家那样的再一手遮天。”
“再者,扬州也该有个商会了。让商人们自个儿推举会长理事,自个儿定规矩,官府呢,就旁边看着,提点提点,少插手。”
刘仁轨和几个新来的幕僚听了,都是精神一振。
这法子,妙啊!
既能把水搅活,又能把商人们拢到一块儿。
谈到扬州另一块硬骨头——盐政,李承乾更是语出不凡:“盐法这东西,弊病太多,盐引制度,非改不可。本宫琢磨着,一步步放开,让那些有实力、讲信誉的商号也能参与进来。当然,盐的生产、调配、定价,还得官府抓总,税收不能少,盐价得稳住,老百姓才能得实惠。”
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没几天就传遍了扬州。
几大盐商府邸的灯火,彻夜未熄。
他们祖祖辈辈靠盐吃饭,金山银山堆起来的家业,哪容别人动手指头?
有人连夜打点行装,派心腹快马加鞭往长安送信,找朝里的靠山哭诉。
更有些胆子大的,玩起了老一套,偷偷摸摸联络太湖、长江一带的水匪,想在扬州地面上搞出点大动静,逼太子爷收回那些要命的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