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看了他一眼,惊讶中还有一丝懊悔。
她顺嘴说的话其实不太妥当,她是嫌弃现在生活的环境没错,但早已经认了。安贫乐道太高尚,一年的清贫日子怎么也能过,而且她心态好,和陈家人相处都不错,与吴家小妹和乔娘子婆媳俩也能说得上话,便也不觉得乡下日子多难过。
她不想让陈易误会他。
不关陈易的事。
她其实不在意陈易怎么想她,反正迟早要散伙。但自己没做的事、没存的心,让人以为做了存了,太憋屈。
哪怕她想了多少次让陈易早些中举,可她刚才真的没想。
“我……”
“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陈易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
是不是听出妻子的弦外之音有何要紧,他也想住得舒服,也想让他的妻子过得比出嫁前更好。
“我给你画眉?”他还沉浸在与妻子情意绵绵的时刻,手有些痒。
宋栀:“……”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宋栀读过这首诗。
本身是前朝诗人行卷时所写,询问他人意见,借了夫妻的名头而已。可描眉之乐融入到闺房之乐,简直就是夫妻和顺恩爱最好的象征。
别人怎么想宋栀不知道,她自己是“明知故犯”,顺从自己的理解。
陈易好看,而且处处都好看,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流畅,指甲修得很干净。
眉笔在他的指缝间显得又细又小,一看就知道是男人在把玩着女子的眉笔。
流连花丛中的男人这般行径,谁看了只觉寻常。
可这只手的主人是陈易。
清高的、守礼的、冷淡的,在外人面前无比正经的陈易。
陈易没听到宋栀回答,便去看她的眼睛,面上仍有询问之意。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妻子眼睛很亮,嘴角还有丝意味不明的笑。像是要使坏,又隐约带着兴奋。
陈易有心问清楚,被宋栀打断。
宋栀拿过眉笔,毫不犹豫拒绝了陈易的请求。
想什么呢?今日她要出游,来来往往要碰见多少相熟不想熟之人,顶着画坏的眉毛晃悠一天,杀了她干净多了。
一家人简单吃过了早饭,走到村口,好几驾牛车等着,装满就走。
有人兴奋,有人则说知县老爷可真够下血本的,可不管说什么,都盖不住兴奋的孩子们七嘴八舌。
有妇人被吵得没了耐心,道:“平常去县里车坐到一半就晕乎乎睡着了,今儿可倒好,我看他们能说到见城门!”
还真就让她说着了。
每个孩子都一路精神抖擞,见到县城的外墙时,说话的声音更大了,有的干脆叫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