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赏画
陈易不想动,双唇时轻时重地触碰宋栀,意思再明显不过。
宋栀扭/动了下身体,推拒了他一下。
一趟房子住着是不好,他得更努力读书,和阿栀住在一个独立的院子里。
重重的呼气打在脖子上,宋栀知道陈易要起身了。她一手撑着床榻,腰上也用了力量,身体忽地被紧紧拥住又放开,他用了全力抱她,甚至让她感到了一丝丝疼痛。
她坐在床边,看着站起身后转身走到窗边桌案上拿起画轴的陈易。他动作利落、毫不纠结,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装模作样。
宋栀摸了下脖子,起身拿起陈易桌案上的油灯,放到了梳妆台的一角。梳妆台贴着西面放置,陈易的桌案则在南侧,临着一扇窗。屋子不大,两个桌子离得很近。
看画的动作难免大,宋栀害怕一个不小心打翻油灯,油灯扑在陈易的桌面上,再把陈家老宅给烧着了,别嫌弃着嫌弃着,再连这样的房子都住不成。
宋栀放好灯台,回头,陈易正好展开了画轴。
葱郁的树冠下,身着青蓝色襕衫的男子和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女子相视对立,男子身型挺拔,女子身姿秀丽,脸是看不清的。
他们看着彼此,自能叫看画的人/体会出画中男女的绵绵情意。
画中有风,女子的裙角被吹起,恰能碰上男子的小腿。
宋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平心而论,这幅画很美,也颇有意境,陈易是个不善画的,宋栀清楚他的水准。便是他后来封爵拜相,看了再多的名家画作被腌入味了又怎样?陈易现在这个年纪画出的画作,是上升不到“意境”二字的。
可这幅不一样。
画的不是他们俩就好了,宋栀想。这样她就能毫无负担地对这幅画作穷尽赞美之词。
偏偏能让她一眼看出画中人就是他们俩。
他们没有这样的情意。
画是好画,画中人知道这画的来源掺假。
宋栀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她的祖父去世前分家产,原本定下来的是两个儿子六/四分,长子多些是习惯,次子不少是祖父为人父的慈爱。就在请族亲来家里祠堂见证时,宋家的大门被买了宋家棉布的百姓冲开。
柔/软细密的棉纱布仅仅有在一匹布的外缘裹了三五层,里头是触感粗糙的布料。
货商与宋家合作得久,处于信任早已不仔细验货,倒是被买回家的散户百姓发觉。
一匹布二两银,实际连一两银子都不如。
货商被她二叔挡住,见不了祖父,索性散了几百个大钱让“买家”来宋家寻公道,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
因为这场“打假”,宋家二叔到手的财产从四成折半,只有两成。
“阿栀?”陈易发觉宋栀在走神。
宋栀唇边笑意不减,指着那颗树冠,问道:“这是县学门口的那颗榕树?”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书院门口通常都栽有树干平直粗壮、枝叶繁茂的树木。安阳县学门口栽种的就是一颗榕树,前朝即有,树龄超过两百年了。
陈易没想到宋栀关注的是树,想问她有没有看到树下的两个人。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嗯,你我二人入画也是正好。”答非所问。
他眼睛盯着画,余光瞥着宋栀反应。
宋栀展颜,仍不对画中人做出评价,又问陈易:“怎么想起作画?”
怎么想起做这么一幅劳什子的画,一看便能看出作画之人所用的心血时间。宋栀暗自咬牙切齿:还是课业少,让你有这个闲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