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形容的惨烈景象!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黑蛇战士,包括几个毒牙身边的悍勇头目,瞬间被爆炸的冲击波撕碎,或被喷溅的猛火油沾满全身!那火焰如同跗骨之蛆,水泼不灭!被点燃的人发出非人的惨嚎,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扑打,却只能让火焰燃烧得更旺!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皮肉烧焦的恶臭和猛火油刺鼻的气味!
恐怖的火焰和浓烟瞬间形成了一道死亡屏障!后续冲锋的黑蛇战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神罚般的毁灭打击惊呆了!他们惊恐地看着在火焰中扭曲哀嚎的同伴,看着那片瞬间化为炼狱的开阔地,冲锋的势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铁壁,瞬间崩溃!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魔鬼!他们是魔鬼!”
“白皮有雷神!跑啊!”
黑蛇部落的战士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再也顾不上什么金子神布,丢下武器,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就向密林深处亡命奔逃!连悍勇的毒牙,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半边身体被灼热的气浪燎得焦黑,脸上涂的黑色泥彩都烤裂了。他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看着溃逃的族人,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骇欲绝的神情。他挣扎着爬起,怨毒无比地瞪了一眼堡墙上那个持弩而立的唐军将领身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拖着受伤的身体,踉跄着汇入溃逃的人流,消失在幽暗的密林中。
骨哨声停了。堡墙上下的喊杀声停了。只有河滩上那几堆依旧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噼啪的爆响,映照着地上焦黑的残骸和扭曲的尸体,也映照着堡墙上唐军和库卡族人劫后余生的脸庞。
跳鹿的小脸煞白,握着骨哨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看着溃逃的黑蛇战士和堡墙上秦川如同山岳般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无比的敬畏和崇拜。
“赢了…我们赢了!” 库卡首领看着那片燃烧的炼狱,又看看自己手中紧握的、还滴着冷汗的鹤嘴锄,再看向秦川,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跟随大唐,不仅仅是盐糖布匹,更是生存的保障!是战胜恐惧的力量!
秦川缓缓放下钢弩,看着溃逃的敌人和河滩上燃烧的火焰,脸上并无太多喜色。这只是一次击退。毒牙未死,黑蛇部落的根基未损。丛林的威胁,远未消除。他沉声下令:“灭火!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王校尉,加派双倍岗哨!所有护矿队,从今日起配发皮甲和钢刀!库卡首领,召集所有部落长老!我们要谈谈…如何让黑蛇部落,永远记住今天的教训!”
呼罗珊·木鹿城外·唐军“败退”营地
一连数日,木鹿城外上演着荒诞而压抑的一幕。
白天,数百名穿着破烂皮甲、旗帜歪斜的唐军士兵,在木鹿城守军居高临下的嘲笑和箭雨中,畏畏缩缩地靠近城墙,有气无力地射上几轮稀稀拉拉的箭矢。一旦城头箭雨稍密,或者大食骑兵象征性地出城驱赶一小段距离,这些唐军立刻如同惊弓之鸟,发一声喊,丢下几面破烂的旗帜,甚至故意扔下几把卷刃的刀和几顶破损的头盔,连滚爬爬地向后“溃逃”,场面狼狈不堪。城头上的大食守军和那些仆从军爆发出阵阵哄笑,各种污言秽语如同冰雹般砸下。
“看啊!这就是不可一世的唐狗?像被鞭子抽的狗一样!”
“他们的勇气被沙漠的太阳晒干了吗?”
“高仙芝?不过是个只会吹牛的懦夫!”
入夜,唐军那座依着干涸河床建立的庞大营寨却“热闹非凡”。远远望去,营寨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喧闹异常。无数灶坑里燃烧着熊熊篝火,将夜空映得通红,袅袅炊烟更是整夜不绝,飘向木鹿城的方向。营寨外围,密密麻麻插满了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影影绰绰,仿佛驻扎着十万大军。
木鹿城内,总督府邸。气氛却远非城头那般轻松。
阿布·穆斯林端坐在铺着波斯地毯的软榻上,面前摆放着精致的银盘,里面是烤得金黄的羊肉和椰枣。他年约五旬,面容瘦削,眼窝深陷,一双褐色的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闪烁着智慧与深沉。他慢慢地咀嚼着食物,听着手下将领激烈的争论。
“总督大人!唐军已是强弩之末!” 一名满脸络腮胡、性情暴烈的呼罗珊本族将领“哈立德”按捺不住,猛地站起来,指着城外方向,“您看看他们那副丧家之犬的样子!白天被我们像赶羊一样赶跑,晚上只能靠多点火把、多点灶坑来壮胆!他们远道而来,补给艰难,士气低落!这正是真主赐予我们歼灭他们的良机!请总督下令,让我带本部五千圣战骑兵出城,定能将高仙芝的人头献于您帐下!”
“哈立德将军说得对!” 另一名突厥仆从军将领也附和道,“唐军连日佯攻又败退,分明是在试探我军虚实,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虚弱!他们营寨看似庞大,火光炊烟旺盛,但末将观察多日,发现其外围巡逻队人数稀少,队形散漫,毫无精锐之气!这必然是虚张声势,掩盖其兵力不足、士气低迷的真相!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愚蠢!” 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阿布·穆斯林最倚重的谋士兼副将,波斯人纳赛尔。他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眼神精明。“高仙芝是何等人物?安西战神!用兵如神!他岂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虚弱?这白日狼狈败退,夜晚虚张声势,分明是诱敌之计!就是想引诱我们轻敌冒进,离开坚固的城墙和工事,到荒原上与他决战!我军若出城,正中其下怀!”
“纳赛尔!你被唐狗吓破胆了吗?”哈立德怒视着纳赛尔,“诱敌?他拿什么诱敌?拿他那些白天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士兵吗?还是拿他晚上点的那堆破火?他的主力在哪里?他的铁骑在哪里?难道都藏在沙子里了吗?我看你就是畏战!”
“哈立德!注意你的言辞!”纳赛尔冷声道,“总督大人,请您明鉴!高仙芝狡诈如狐,其营寨看似松散,但核心区域守卫森严,斥候根本无法靠近。他白日所败之兵,皆是河中仆从军和少量唐军老弱,其安西铁骑主力何在?至今未见踪影!此必是藏于暗处,待我军出城,便如饿虎扑食!我军一旦离开坚城,失去工事依托,在这荒原之上,如何抵挡唐军铁骑的冲锋?请总督三思!”
阿布·穆斯林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椰枣,仿佛手下激烈的争吵与他无关。他那双鹰眼微微眯起,望着窗外远处唐军营寨那映红夜空的火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银盘的边缘。高仙芝…诱敌…主力…铁骑…藏于暗处…纳赛尔的分析,正是他心中最大的疑虑。作为与高仙芝交手多次的老对手,他深知这个唐将的可怕。示弱,往往是猛兽扑击前的伏低。
但是…哈立德他们的话,难道没有一点道理吗?唐军劳师远征,补给线漫长,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们连日来的表现,也确实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或许是急躁?安西铁骑再强,也是血肉之躯,也需要粮草。他们能在这荒原上耗多久?自己坐拥坚城,粮草充足,援正在星夜兼程赶来…时间,似乎站在自己这边?
“够了。”阿布·穆斯林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吵。他放下手中的椰枣,拿起一块洁白的丝巾擦了擦嘴角。
“高仙芝想诱我出城,这是秃鹰头上的虱子——明摆着。”阿布·穆斯林缓缓道,目光扫过哈立德和纳赛尔,“纳赛尔的谨慎,有理。哈立德的勇猛,可嘉。”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城防地图前,手指点着城外那片荒原:“唐军营地依河床而建,看似背水,实则河床早已干涸,形同虚设。其营寨外围松散,内里不明。其主力…必藏于营后某处,或更远的地方。”
他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老辣的光芒:“他们想让我们看‘败兵’,看‘虚火’?好!那我们就…给他们看一场更大的‘败退’!”
哈立德和纳赛尔都愣住了。
“传令!”阿布·穆斯林的声音斩钉截铁,“明日!哈立德,你率你本部五千呼罗珊圣战骑兵,联合仆从军一万步兵,出东门!纳赛尔,你率两万精锐步骑,出南门!声势给老子造大!战鼓擂响!旗帜招展!做出全军出击、直捣唐营的架势!”
哈立德闻言大喜:“总督英明!”
纳赛尔却眉头紧锁:“大人,这…”
阿布·穆斯林抬手止住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别急。哈立德,你的任务不是冲锋!是‘败退’!带着你的人,冲到唐营前两箭之地,做出试探攻击的样子。一旦唐营有异动,比如其营门大开,有骑兵涌出…或者其左右两翼有伏兵迹象…立刻!立刻给老子调头‘溃败’!丢盔弃甲!跑得越狼狈越好!把追兵…给老子引到城下预设的‘铁蒺藜阵’和‘陷马坑’区域!”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城东和城南几处用朱砂标记的区域,那里早已秘密布满了铁蒺藜和伪装巧妙的深坑!
“纳赛尔!”阿布·穆斯林看向谋士,“你率军出南门,同样虚张声势!但你的任务是接应!一旦哈立德成功将唐军追兵引入陷阱,你的步骑立刻压上!依托城头强弩的支援,给我把陷入混乱的唐军…死死咬住!吃掉他这股冒进的先锋!砍下高仙芝伸出来的这只爪子!”
“高仙芝不是想看我们‘骄兵’吗?”阿布·穆斯林眼中闪烁着棋逢对手的兴奋和冷酷,“那我们就演一场‘骄兵冒进’后‘大败亏输’的戏给他看!用一场‘溃败’,把他的伏兵钓出来!再用城下的陷阱和你的生力军,反手给他一记耳光!让他明白,木鹿城下,不是他的猎场!”
哈立德和纳赛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叹服。总督大人,这是要将计就计,反客为主!用一场精心设计的“败退”作为诱饵,反过来钓唐军的伏兵!
“末将遵命!”两人齐声领命,眼中燃起了战意。
木鹿城厚重的城门,在第二天黎明时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和号角声,缓缓开启。两支庞大的军队如同决堤的洪水,呐喊着冲出城门!哈立德率领的圣战骑兵一马当先,金色的弯刀在朝阳下闪耀,仆从军步兵紧随其后,烟尘滚滚,声势浩大,直扑唐军那“松散”的营寨!荒原上的决战气息,骤然浓烈!高仙芝的猎网,与阿布·穆斯林的反钩,即将碰撞出最激烈的火花!
逻些城(拉萨)·红宫
酥油灯长明,照亮了绘满佛教壁画的幽深殿堂。浓重的藏香也无法驱散那股无形的压力。吐蕃赞普赤松德赞端坐在镶嵌着宝石和象牙的黄金宝座上,手中紧握着那份来自长安、盖着大唐皇帝玉玺的回信。他正值壮年,身形魁梧,面容刚毅,一双细长的眼睛如同高原的湖泊,深邃而锐利,此刻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愤怒、忌惮,还有一丝…棋差一着的懊恼。
国师莲花生盘坐在下首的锦垫上,身披红色僧衣,面容平静无波,只有捻动佛珠的手指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几位核心的“尚”和“论”分坐两侧,大气不敢出。
“好一个‘家事’!好一个‘固若金汤’!好一个‘心向往之’!”赤松德赞的声音低沉,如同闷雷在殿中滚动,他将李琰的回信狠狠拍在面前的金丝楠木案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李琰!他这是在警告朕!用卫国公(李靖)大非川的旧事警告朕!用文成、金城两位公主的‘甥舅之情’来堵朕的嘴!绵里藏针!滴水不漏!”
他站起身,在铺着厚厚牦牛绒地毯的殿内踱步,镶着金线的王袍下摆扫过地面。“他说河西陇右固若金汤?安西北庭将士用命?哼!真当朕在高原上是瞎子聋子吗?他高仙芝带着安西精锐主力西征呼罗珊,与大食的阿布·穆斯林杀得难解难分!安西、北庭留守的兵力能有多少?郭昕、李元忠不过是守城之将!我吐蕃十万铁骑枕戈待旦,岂是摆设?!”
“赞普息怒。”一位年长的“尚”小心翼翼地开口,“李琰言辞虽硬,但终究未敢撕破脸皮。他信中言及‘以礼相待’、‘共话雪域风光’,似乎…也留有余地?是否…暂缓兵锋,遣使入唐,探其虚实,再做定夺?” 他主张稳妥,担心贸然开战,胜负难料。d
“余地?”赤松德赞猛地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位尚,“他留的余地,就是让朕乖乖待在高原上,看着他李唐吞并河中,独霸西域!等他收拾完大食,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