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令秦观年小声道:“缺乏人证物证,不好办。”
程砚农眉毛一挑,“事情做了,总会留下痕迹,但难点在于,咱们目前没办法将柔然可汗抓过来问。”
江左晦目光一凝,“户部尚书很有想法,看似所有问题都跟草原无关,但却是想让殿下的言语出现前后矛盾,然后抓住破绽猛攻,谎言毕竟是谎言。”
司徒允执在京城待了也快有一年,完全不像刚来时那般谨慎,“世子对各地了解甚多,一路北上或南下,有没有遇见什么印象深刻的人?”
沈舟摇摇头,“记不太清。”
“殿下有过目不忘之能,记不清?”司徒允执反问道。
沈舟提醒道:“过目不忘,也需要你们证明哦。”
…
六部很快败下阵来。
齐王世子明显就是在耍无赖,他们又不是真的审犯人,可以用刑。
沈凛吃饱喝足,用锦帕擦擦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某人离京时给朕留下的。”
“笔迹可以仿造,再说了…”沈舟转身面向满朝文武,“诸位穿上官袍之前,心中想的肯定是济世救民,但依旧有不少人踏上歪路,行知合一,何其难也。”
沈凛放弃了让割孤诵读书信的想法,朝着远处一招手。
片刻后,一群老卒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还特意换上了祖辈留下的旧战袍,颜色褪尽,处处可见缝补的痕迹。
他们就像是一群误入盛宴的枯骨幽灵,笨拙的整理着队伍。
目光扫过陌生而辉煌的天地,用细微的声音给自己打气。
上任回乡将军的儿子,姓王名牛,领着老卒们往前走。
沈舟默默地弯下腰,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挤一起…”
王牛在丹陛前停下脚步,后面有老卒没站稳,不小心撞到前者。
那一撞并不重,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让喧嚣的广场陷入寂静之中。
撞人的老卒,脸上刻着风霜与懵懂,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孩童般的惊慌,下意识地想去扶前面人的肩膀,却又像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在场没有任何官员笑出声,反而在他们路过时起身行礼。
一位,五位,十位…
王牛双手捧着两根木棍,“启禀中原皇帝陛下,宸国赤羽营,前来复命。”
其实木棍间原本还有一张黄绸子,但没能熬过三百余年岁月的侵蚀。
沈凛以拳击胸,“你们的忠诚,朕必将牢记在心。”
他提前准备了千言万语,但说出口的只有四个字,“一路辛苦。”
有位老卒憨憨道:“不辛苦哩,坐马车回来的。”
王牛扭头道:“不得无礼。”
“无妨。”沈凛轻笑道:“还记得去回乡接你们的人吗?”
王牛郑重道:“记得,那位少侠入关前离去了,说是怕有埋伏。”
有老卒回忆道:“他当时像个血葫芦似的站在村口,让我们跟他一起回家…”
王牛激动地打断道:“陛下可有那人的消息?”
沈凛笑容玩味,“就在此处,你们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