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鸣点头,没恼,只问:“明日可见?”
来人答:“看心情!”
何鸣没再追问,拱手作别,走时步伐不疾不徐,像是早就习惯。
香妃看着这人的动作,转头对张青松说了一句。
“他不是普通人!”
张青松也点头。
“但他不是个好棋子!”
“他太清醒了!”
“清醒的人,不适合用来做借口!”
“得再等等!”
秦浩这些天没有出门,信一封封地送进来,有的是齐国边军换将的通告,有的是楚国内务整编的密报,还有几份是蜀地流民骚乱的小报告,看着都是零碎琐事,实则每一件都在透露一个信号—各国都在松。
不是松懈,是松绑。
各国之间原先紧拉着的盟约、布阵、兵线、供应、信任,一根一根断开,没有断得干净,而是像老树上的根须,被风吹得松了口,只等一场雨,就全倒。
张青松把这事告诉秦浩,秦浩没答,只是将手中毛笔收起,换成了铁笔。
“纸不能写的,就该刻在石头上!”
“我们该立柱了!”
“草原的柱是骨!”
“我们的,是碑!”
他当晚命人调集工匠,在主城外东山之巅开山建碑,碑不高,只四丈,通体青石,命名“靖蛮碑”。
香妃问是否写文,秦浩只说了两个字:
“留白!”
“谁问,就让他们自己写!”
碑立的那日,无风也无雨,三千兵列于碑前,一字不发。
东风军团的军鼓敲了一百零八下,从早到午,未曾间断。
整个大秦,从官到民,皆知—草原之役,终结矣。
而真正震动的,是外头。
十八国使节虽早知道白骨台覆灭,可没人料到秦浩会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立碑。
这不只是炫耀,更像是一种昭告:我赢了,而且,我在告诉你们我赢了。
张青松在那天写了一封密信,送往北地一位旧友门下,信里只写了一句话。
“他已经亮刀鞘!”
那刀鞘是谁,谁都知道。
而刀什么时候出鞘—
看天。
也看人。
秦浩回了屋,在静室点了一盏灯,灯下无人,他开了口。
“你等了这么久,真的还想等?”
声音低沉,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某个未在场的人。
他没等回应,接着说。
“那我就让你看!”
“下一场,不是外战!”
“是清算!”
靖蛮碑立下之后,秦地境内平了几日,消息在城镇之间流转得极快,几天内便传到了北山、过了封关,再往西一路传进荒川小道、流入蛮夷交界。
东风军团收兵,草原主部暂且安定,白骨台的事逐渐被草原人藏回口袋里,没人再提。
可草原不会真就只这点人。
秦浩心里清楚。
草原只是乱了一段,不是真正统一,更不是彻底服软。
白骨台是祂的人,是魔门的余孽,是一小撮信仰者搞出的邪教。
砸掉的是祭坛,不是部落。
被砸的是伪神,不是草原的战士。
蛮夷大地广袤,山河之间杂居的野部、小部、废寨、山营多得数不清,真要掰着指头清点,每三日就能蹦出一个自称“右角旧裔”的氏族,每五日就有人自封“狼神孙嗣”的族长,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