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陈光谦故作惊讶地挑眉。
“竟有此事?那可真是太危险了。”
“如此说来,本官更不能让开了。”
“为了城中百姓安危,在查明真相前,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这,是本官身为扬州长史的,职责。”
他把“职责”两个字,咬得极重,用大唐的律法,给自己套上了一副无懈可击的铠甲。
林琛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牙关紧咬,腮边的肌肉都在抽动。
这他妈就是个死局!
你敢动手,就是抗法,就是坐实了钦差谋逆的罪名,扬州水师便可名正言顺地将他们就地格杀!
你若不动手,就只能在这岸边,眼睁睁地看着水位上涨,看着江都被洪水吞没!
狄仁杰没有理会他的巧言令色,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
雨声,风声,水声。
周遭的一切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
狄仁杰忽然开口。
“陈光谦。”
“你不是扬州人。”
陈光谦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停了一瞬。
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狄仁杰继续逼近,声音愈发冰冷。
“你祖籍,河北贝州。”
“贞观四年,贝州大水,淹没七县,流民百万。”
“你父亲,时任贝州司仓参军,负责赈灾。”
“却因‘监粮不力’的罪名,死在狱中。”
陈光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狄仁杰的目光,像两把解剖刀,将他伪装完美的皮囊一层层剥开。
“你母亲带着三岁的你,行乞南下。”
“你十三岁中秀才,却因‘罪臣之后’,三试不第。”
“二十年后,你改名换姓,才入仕为官。”
“陈光谦。”
狄仁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
“你告诉我,你父亲的冤屈,你半生的屈辱,换来今日的官位。”
“就是为了让你,用一场更大的水,去淹没另一座城吗?!”
质问声在河岸回荡。
陈光谦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
他伪装的从容、优雅、官威,在这一刻,被狄仁杰撕得粉碎。
他手中的白瓷茶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一道裂纹,从杯沿蔓延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