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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热莱提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衣领,将他推出店门。转身时,他的眼眶已经通红,扯动墙上的挂毯,露出一扇暗门。
“跟我来。”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门外店小二也引导索拉雅的使女去了花簪店。
密室里弥漫着藏红花的香气,热莱提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中,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臣有罪!当年没能护好您和阿拉闳大人。。。”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
“您被侍卫带出城后就没了音讯,老臣问遍商队,整整找了七年啊!”
索拉雅的膝盖突然发软,跌坐在羊毛地毯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父亲死前将她塞进柜子的温度,母亲临别时别在她衣襟上的护身符,还有那个风沙漫天的逃亡之夜。
“我以为。。。 以为你们都死了。。。”
她的声音被呜咽撕碎。
热莱提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布满老茧的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喀拉窝什老大人临终前还念叨着您的名字,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您。”
他的泪水滴落在她手背。
“现在好了,公主殿下,终于找到了。。。”
索拉雅再也支撑不住,扑进老人怀里痛哭起来。七年来强装的镇定,在异国他乡的小心翼翼,此刻都化作汹涌的泪水。
密室之外,夕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沙城的街巷染成金色,却不及这重逢一刻的温暖。
。。。。。。
热莱提的貂皮帽檐还沾着沙粒,在谭府前厅却跪得笔直。
“恳请都督成全,老朽愿以百匹汗血宝马、十车和田美玉,赎回侄女索拉雅。”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恳求,腰间玛瑙弯刀随着颤抖的身躯轻响。一旁站立的家丁捧着的礼单展开,丝绸上罗列的珍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谭威转动着手中的匕首,扫过礼单又落回老人布满血丝的眼睛。
昨日那曲《阿拉姆汗的传说》还在耳畔回响,女子抚琴时飞扬的发丝与蓝眼睛,此刻却要化作记忆。
“不必。”
他突然轻笑出声,惊得热莱提猛地抬头。
“索拉雅姑娘若想回家,本督岂有强留之理?”
热莱提僵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在西域,被进献给权贵的女子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有轻易归还的道理?
“不过。。。”
谭威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按在河西走廊。
“下次你来,带些西域的苜蓿种子、胡瓜秧苗。四州之地,正需这些良种。”
当索拉雅被唤入大厅时,阳光正好穿过雕花窗棂,在她淡青色襦裙上洒下细碎金斑。她福了福身,目光与热莱提交汇时微微颔首:
“昨日听闻热莱提大叔寻亲多年,原来竟是失散的远房叔父。”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转头又望向谭威。
“不知都督可否容我再奏一曲,权当谢恩?”
热莱提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他生怕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差错,可看着谭威饶有兴致的点头,只能默默攥紧了腰间刀柄。
八音琴被拿来时,索拉雅的指尖已按上彩弦。
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激昂的旋律再次充盈整个大厅,这次她的神情比昨夜更添几分决绝,琴音中似有千军万马在沙场上奔腾。
谭威倚着太师椅,目光在女子专注的眉眼与跳动的琴弦间游移。尾音落下时,他率先鼓掌:
“好!此曲比昨夜更见热情!”
余光瞥见热莱提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心中暗自冷笑,这老狐狸,怕是以为我舍不得个女子,看来索拉雅真的有些来头,不过,还是结个善缘吧。
。。。
待两人离去,谭府重归寂静,谭威望着空荡荡的庭院,指尖无意识敲击扶手。失落像潮水漫上来,又被理智强行压下。
放走索拉雅,看似成全佳话,实则是笔精明的买卖,热莱提在西域商道人脉极广,用一个女子换未来的商贸往来,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更何况中亚局势波谲云诡,谁知道这颗身份莫名的棋子,日后会不会派上用场?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中亚历史资料,那些错综复杂的汗国关系在脑海中翻涌。索拉雅的蓝眼睛、异域琴声,此刻都化作战略棋盘上的活子。
“穿越之人的第六感,向来不会错。”
他喃喃自语,伸手取下墙上的西北舆图,用朱砂在叶儿羌国的位置重重画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