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跟着人流往县衙方向走去。路上,到处都能听到人们在议论黑柱豹的事。
“听说他们一共抓了二百多个土匪,就在前天晚上。”
“可不是,多亏了部队的弟兄们。他们埋伏了好几天,才把这帮狗东西一网打尽。”
“这回黑柱豹死定了,咱们终于能过太平日子了。”
柳三江默默听着这些议论,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这些年来,黑柱豹的名字就像是一片乌云,笼罩在这片山区的上空。多少人家因为他们家破人亡,多少商队被他们劫掠一空。
县衙前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高台,四周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人群里突然传来阵阵骚动,只见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犯人被押了上来。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让附近百姓闻风丧胆的黑柱豹。柳三江远远地打量着这个臭名昭著的山匪头子。他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身材魁梧,一张脸被胡子拉碴地遮住了大半。但那双眼睛却格外引人注目,即便身陷囹圄,依然透着一股凶狠之气。
“这黑柱豹看着就很凶。”柳三江低声问道。
柳家旺点点头:“是。听说他以前是个猎户,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当了山匪。有人说是因为家里遭了难,也有人说是他天性凶残。”
“行了,别说了,公审要开始了。”老药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目光紧紧盯着台上。
只见几个武装人员押着黑柱豹走上台来。“悍匪黑柱豹,匪号”话音未落,台下就有人嚎啕着要冲上去。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饱含着无尽的仇恨与悲痛。
“老乡息怒,有冤有仇慢慢说,我们都记着。”工作人员连忙安抚躁动的人群。
一个中年汉子颤抖着站了出来,他的右腿明显有些跛:“我叫陈房,人称陈老五,家住青溪湾”
他指着黑柱豹,声音嘶哑得几近失声:“民国动荡年代,这畜生给鬼子当狗,抢我家粮食不说,还把我媳妇和妹子抓去送给鬼子!我爹拦着被打死,我娘当场气绝,我被打断腿落下残疾”
“求求长官给我们做主!”他重重地磕头,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染红了身前的土地。
台下一片哗然,无数人怒目而视,恨不得将黑柱豹碎尸万段。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握紧拳头,浑身颤抖。
柳三江站在人群中,心中怒火翻腾。这就是他们要清剿的敌人,这就是他们要为民除害的原因。那些血债累累的罪行,终将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要说!我也要说!”又一个老妇人挤上前来,她满头白发,衣衫褴褛,“这畜生和黑柱豹,把我一家老小都害死了!就剩我一个人”
“我家也是!”
“我也要控诉!”
“给死去的人讨个公道!”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诉说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一个故事都是一段血泪史,每一句控诉都让人心如刀割。
欧阳福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这些年,像这样的事太多了。黑柱豹一伙,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可不是。”柳家旺叹了口气,“就说我们柳家寨,当年要不是我爹带人拼死抵抗,恐怕早就被他们屠村了。”
柳三江默然。关外这片土地上,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苦难,道不尽的仇恨。那些年的血与泪,早已融入了这片冰天雪地之中。
公审持续了整整一天,前来控诉的人络绎不绝。
人群沸腾了。
“杀了他!”
“这畜生,该死!”
“把他碎尸万段!”
愤怒的声浪一波接一波,在县衙前的广场上此起彼伏。暮色渐沉,天边最后一抹血色余晖也被乌云吞没,但人群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柳三江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那个被押着的男人。
那就是黑柱豹。
即便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脸上的烧伤和坑洼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子戾气。这个让靖西省闻风丧胆的悍匪,此刻正被两名解放军战士押着,像条丧家之犬一般跪在台上。
“你们这些蠢货!”黑柱豹突然仰天长啸,“老子做的事,你们这些软骨头一辈子都不敢想!”
“啪!”一个巴掌重重地抽在他脸上。
“闭嘴!”押解他的战士厉声喝道。
台下的人群更加躁动了,有人开始往台上扔石头。柳三江注意到,黑柱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这些愤怒的群众。
“安静!”台上的解放军干部高声喊道,“今天我们在这里召开公审大会,就是要让大家亲眼看看,这个恶贯满盈的土匪头子是如何受到人民的审判!”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压抑的怒火。
“现在,请受害者站出来,讲述黑柱豹的罪行。”
话音刚落,欧阳福那魁梧的身影就挤出人群。柳三江看着这位老相识,只见他双眼通红,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不住抽搐。
“我来说!”欧阳福的声音像打雷一样在广场上回荡,“民国十九年,这畜生绑了我二哥和十七个伙计!那时候我们家开布庄,生意还算红火。”
说到这里,欧阳福的声音开始发抖,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我家变卖家产,凑了十万大洋!你们知道这是多少银子吗?整整五千多斤!给了钱,这狗东西不但不放人,还把所有人都沉江了!十七条人命啊!”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开始痛哭,有人咒骂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