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柳三江坐在屯长家的饭桌前,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今日在镇上遇到的那个解放军干部的身影,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爷,今天在镇上碰见一个解放军,”柳三江放下筷子,目光闪动,“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头跟我差不多。听说当初带走我哥的就是他。”
屯长正往杯子里倒酒,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国字脸,大鼻子?”
“对对对!”柳三江猛地坐直了身子,“大爷您认识他?”
屯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柳三江:“他还在镇上?”
“在,今天还跟我聊了会儿。”柳三江回想起那人说话时的神态,总觉得对方似乎话里有话。
“这事你别管了。”屯长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好吃饭。要是这次的事情办妥了,说不定能给你弄把铁蛋玩玩。”
“铁蛋?”柳三江瞬间来了精神,困意全无。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枪把的触感。
在关外这片土地上,铁蛋就是手枪的代称。因为上膛时需要向后拉动套筒,就像撸一样,久而久之就有了这个称呼。山林地区,长枪不便携带,手枪却是再合适不过。虽说威力小些,但胜在灵活方便。
“大爷,真能搞到?”柳三江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屯长慢悠悠地喝了口酒,酒香在口中回荡:“那是自然。南边给关外换装的伪军土匪,当初可是扔下不少装备。现在剩下的多是些特务,人手一把军官配枪。”
他放下酒杯,眼神变得深邃:“黑柱豹这时候敢露面,手里没点家伙事儿,哪来的胆子?”
说到这儿,屯长的语气突然一转:“至于那个解放军同志这事以后再说。你最近别下山了,就在山上待着。想进山有人陪着,想学本事找屯里人教你。”
柳三江察觉到屯长话中的严肃,连忙点头:“知道了大爷。我就先告辞了?三福三禄今晚”
“带回去吧,”屯长打断道,“他俩在这儿闹腾,耽误事。”
“成。有啥需要我跟老铳说,让他帮着买。”
夜色已深,月光洒在山间小路上,为柳三江照亮归家的路。他怀里抱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小家伙,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进了屋,他小心翼翼地点亮煤油灯。温暖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黑暗,也照亮了两个小家伙期待的眼神。
“三哥,好亮啊!”三禄踮着脚尖,双手扒着桌子,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咱家这是跟大爷家一个样儿了!”三福也跟着欢呼。
“哎哟!”突然,三福叫了一声。原来是三禄不知何时踩到了他的鞋子上。
柳三江笑着把两个小家伙抱起来:“从今儿个,咱家晚上也能亮堂堂的了,要起夜就喊哥给你们点灯。”
看着两个小家伙依偎在自己怀里,柳三江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自从柳三疆走后,这个家就落在了他的肩上。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明白自己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给两个小家伙洗了脚,又细心地把他们塞进被窝,柳三江又去烧了会儿炕。炕火的温度慢慢升起,驱散了夜晚的寒意。
“睡吧,明天哥上山给你们打山雕。”柳三江轻声说道。
“嗯嗯。”稚嫩的应答声中带着浓浓的困意。
山村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没有电,没有娱乐,人们习惯了日落而息。偶尔能听到一些年轻夫妻的动静,但柳三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第二天一早,柳家贵就来敲门。
“三儿,起了没?”门外传来柳家贵的声音。
“来了!”柳三江一边应着,一边快速穿好衣服,还不忘给两个小家伙掖好被子。
打开门,柳家贵正靠在门框上:“二哥这么早?”
“早什么早,都半晌了。”柳家贵看着床上露出的两个小脑袋,笑道,“快起来,再不起来狗要咬屁股了!”
“不信不信!”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反驳,声音里带着童真的笑意。
柳家贵转向柳三江:“上山不?最近天气真不错,山雕都出来觅食,抓几只回来炖松菇,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