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容禀,小人原不该妄议主子私事,只是少爷这些时日实在古怪得很,几日前突然就多了位心上人,从此日夜书信不断,纵使情根深重,也不该判若两人,连用膳都顾不上了,诸般事物尽数抛却,小的曾暗中请了大夫,可诊脉后却说少爷身子骨并无异样。”
李婉晴蹙眉问道,“那你可知这心上人究竟是何方人士?”
小厮六六连连摇头,“回夫人话,小的从未见过那位姑娘,姓甚名谁都不知晓。”
言初适时插言,“七日之前,他可曾去过什么特别之处,或是得了什么稀罕物件?”
六六沉思片刻,恭敬答道,“少爷确实是近日才异常的,但此前除了往来商铺与府邸并未去过别处。”
言初轻抿朱唇,如此看来,线索便只能在这幅画卷之上了,正思量间,六六急道,“小姐,少爷原本日日盼着您归来,连礼物都备了十余箱,谁知……”
话音戛然而止,只于一声叹息。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李婉晴顿时就红了眼眶,这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就突然魔怔了似的?
“初儿。”李婉晴转向言初,语带哽咽,“你通相术,可能从这画中看出什么端倪?”
言初瞥了眼画卷,无奈说道,“此画被人刻意修饰过……”
见李婉晴不解,又解释道,“画师描摹时会粉饰瑕疵,便会改了本相。”
既失本相,自然难辨真假,李婉晴闻言,眸中光彩顿时暗了几分。
“此事交给我便是。”言初拍了拍李婉晴有些颤抖的肩膀。
说着将画卷递于六六细观,他端详好半晌,笃定地说道,“小的从未见过画像上这位姑娘。”
“小姐!”一随从匆匆奔入内室,躬身禀报道,“小姐,周公子遣人来传话,说是先前宁二老爷住过的那家客栈遇到了些事,想请您帮忙去瞧瞧。”
言初听到这话唇角微扬,这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线索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言初转身对李婉晴道,“李李,你就在府中呆着,有任何事情差人来找我,不必过分忧心,客栈之事和言遇安所遇之事有所关联,我得去看看。”
李婉晴虽然不知道客栈之事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但看到言初成竹在胸,便也颔首应下,“好,我在府中等你。”
那温顺的模样,比言胜武可爱多了,想起那位脑子不太灵光的父亲,言初不禁轻啧一声,言胜武虽然人愚钝,可架不住他福泽深厚啊。
言初才刚到客栈,就看到周蘅和掌柜的在攀谈,见她到来,周蘅忙不迭上前,
“师父,我带着小鬼游玩时偶遇了掌柜,我可没有怠慢师命哦,我是想自己回去再和你说的,可他非得拉着我不让我走。”
“没事,你继续带着他好生玩耍便是。”言初眼波温柔地从周蘅身侧划过,“玩得开心些。”
小鬼闻言欢喜地点点头,只是那掌柜肉眼凡胎,自然是瞧不见这阴物,周蘅暗自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着能够留下来观摩师父手段,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带娃娃的差事。
周蘅思量着该带着小鬼去哪里玩耍,京城虽然繁华,可自己在这野惯了,一下子竟然不知道哪里才好玩。
掌柜的见到言初过来,也是连忙上前相迎,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本事如何,但先前宁二老爷那桩蹊跷事确实是她解决的,横竖死马当活马医,若真能化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少不得再另请高明。
掌柜的忙不迭拱手作揖,“言小姐恕罪,原本小人该登门相请,只是客栈实在离不得人……”
“无碍。”言初素手轻抬,既然是送上门来的生意,自然是不会去计较这些虚礼。
“你且说说客栈近日有何异样吧。”言初眸光微动,上回来时便察觉到此处隐约透着一股阴气,只是当时懒得理会。
掌柜的愁眉不展,眼下青黑分明,“自打小人接手这客栈,怪事并没断过,前些日子刚消停,谁曾想这几日又开始了……”
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厢房里的那烛火无风自灭,转眼又幽幽复燃,更奇的是,夜半时分总能听见有女子啜泣之声,这若只是一两位客人提及到还罢了,偏生近半月来,几乎每一位住客都提到过。”
“原本只有两间厢房闹得凶,可昨日连楼梯都出了岔子,不得已我们只能封了前门让客人改走后院,可长此以往,这生意还怎么做?”
说话之间,言初突然顿足,掌柜的抬头,惊觉二人已经找到了仆役居所前。
“我能否进去瞧一瞧?”
掌柜的,虽然心下诧异,却也没有阻拦,“言小姐请便。”
这仆役居所原是男女分住,正想说明,掌柜的就发现言初已经朝着女婢住所行去。
“莫不是……”掌柜的慌忙跟上,额角沁出冷汗,“这些下人怀恨在心,故意作祟不成?”若真是如此,倒比闹鬼要好一些。
言初闻言回眸,“掌柜的前番所料不差,此番却是想岔了。”
前番所料?掌柜的双腿一软险些栽倒,仓皇四顾间,只觉得周遭阴风阵阵,赶紧向着言初追去。
因着今日客栈半歇,大半的仆役都得了半日闲,此刻居所内倒是清静。
言初在一间下房前驻足,指尖轻抚门扉上积落的灰尘,“此处无人居住么?”
掌柜的凝眉思索,对这间下房实在印象模糊,“小的这就问问。”说着便去叩隔壁房门,不多时,两名婢女战战兢兢地探出身子来。
“这间下方为何一直空置?”掌柜的问道。
两名婢女对视一眼,支支吾吾道,“这屋子……不太干净……”
掌柜的闻言,一个激灵退到言初身后。
言初却眼中泛起兴味,温声问道,“此处可曾发生过什么?”
其中一名婢女犹豫良久,方低声道,“前任掌柜在时,这里原住着位琴娘,她不必如我们这般劳作,只需要为宾客抚琴助兴,只是性子孤傲,常常与人争执,久而久之,便独居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