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的气息落在她的皮肤上,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挠她,赵南霜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并道:“我自己来吧。”
“你看得见?”
“我可以照镜子。”
“我来都来了,不差这几分钟,”周迟译用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道,“别乱动,小心弄到衣服上了。”
房间里只有空调运行时发出的声音。
赵南霜能从墙角的那面落地镜里看到周迟译的倒影,他很认真,像是在做化学实验,她想到下午,在池塘边,她靠着撑在他肩上的力量勉强站在岸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时间越长,她越吃力,胳膊渐渐没了力气,身体随之往下倒,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那几分钟里,他的眼里全是她。
“你不用照顾其他人吗?”赵南霜开口打破沉默。
“谁跟你一样?”都是成年人,可以对自己负责,周迟译可不会做谁的奶妈。
赵南霜戗声:“我怎么了?”
等消毒液干了之后才能擦药膏,周迟译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即使洗了澡,她的身上也还是有一点点酒精的味道,和消毒液的味道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一缕是她的气息,哪一缕是挥发着的消毒液的气味。
地面上的影子很亲密,像在亲吻。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赵南霜移开视线,问:“谁啊?”
“是我,谢盛。你睡了吗?”
009
谢盛刚开始想上体校,但训练时受了伤,且是不可逆转的伤,便只能放弃。
他的四肢都很有力量,赵南霜到现在还记得在水里被他死死地勒住脖子时的窒息感。
“有事吗?”
“一点点小事,打扰你一分钟。”
“稍等。”
赵南霜催促周迟译:“你快点儿。”
“怎么快?”周迟译刚把药膏的盒子打开。
赵南霜自己擦药的时候,连一分钟都用不了,不知道周迟译在磨蹭什么。
“随便擦一擦就行了,人家还在外面等着呢。”她说。
周迟译没说话。
她的皮肤很白,所以伤疤很明显,左耳戴着的六个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五个是星星的形状,另外一个在耳骨上,耳钉是一个很小的字母z。
在耳骨上打耳洞很疼,寇庄路说她是个狠人,确实是,她很能忍。
这道伤疤就像是洒在洁白的瓷器上的墨汁,周迟译忽然有点儿后悔就这么简单地跟荣家人和解了。
“我上次只说了不跟他妹妹计较,没说不追究他的责任吧?”
赵南霜没听清,问:“什么?”
周迟译停顿几秒钟后道:“没什么。”
他还是和刚才一样,动作慢悠悠的,用棉签沾了点儿药膏,涂在她的伤口上,药膏凉凉的,赵南霜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一处。
她有点儿不自在,感觉怪怪的。
“好了吗?”
“快了。”
周迟译起身的时候,赵南霜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去给谢盛开门。
周迟译拦住她,眉头轻轻皱起,问她:“你就穿成这样去开门?”
赵南霜低头看自己,穿着一身睡衣,没什么问题啊,她刚才也是这样给他开门的。
“普通朋友是没什么,但他是想追你的男人,”周迟译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强调道,“成年男人。”
“哦。”赵南霜去行李箱里找外套。她带了一件防晒衣,可以套在睡衣的外面。
等她把防晒衣的拉链拉到最上面时,周迟译才往门口走。
门被打开后,谢盛看到开门的人是周迟译时,脸上练习过的微笑瞬间僵住了。
谢盛目瞪口呆,人没动,但眼神在屋内的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瞟,有句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还端着一碗醒酒汤,笑也不是,不笑也是,问他们:“你俩刚才是在……?”
赵南霜说:“他来给我送药。”
“吓我一跳!”谢盛拍了拍胸口,还以为这两个人之间有事呢,“那什么,今天谢谢你,我煮了一碗醒酒汤,喝了可能会舒服点儿。”
赵南霜不爱吃黄豆芽,婉拒道:“我没有不舒服。”
谢盛:“……”
她脸色红润,神色如常,确实没什么不好。
“那我自己喝,”谢盛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道,“那个……今天的事,你别误会,我就是有点儿好胜心,没有恶意。”
他当初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被南川一中录取的,四肢发达,但头脑没那么简单,南川一中是重点高中,每年招收的特长生名额有限,对文化课的分数也有一定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