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叔把药装到赵南霜的包里,叮嘱她:“迟译问过医生,只要按照医嘱擦药,就不会留疤。”
“谢谢成叔,我会注意的。”
赵南霜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隔着纱布,手指摸在伤口上时还是有轻微的痛感。
如果荣辉拿的是一把刀,她大概只能躺着出手术室了。
那一刻,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什么都没想。
哪怕是一把刀,她也会去挡。
荣辉的父母也在警察局里,他伤了赵南霜是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
周迟译属于正当防卫,他不做用钱羞辱人的事,但很多时候,花钱是解决问题的最简单的方法,他全额赔偿医药费的同时要追究荣辉的法律责任。
荣辉没有道歉,因为他希望把事情闹大,但没有想过为什么跳楼这件事在网络上疯狂发酵的这一周里荣敏拒绝公开指控周迟译,所有人说是周迟译,她也希望是周迟译,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手机另一端的人不是周迟译,可她陷入了一个自我欺骗的困局,不肯承认。
“你们觉得是我毁了她,那就去告我。”
周迟译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从小区到医院,再从医院到警察局,折腾了几个小时,又回到小区楼下的这盏路灯旁,周围只有两户人家还亮着灯,静悄悄的。
周迟译在玩打火机,火光忽明忽暗,赵南霜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他,他被笼罩在阴影里,沉默着,有一种遥远的疏离感。
eleven蹲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赵南霜摸摸它的头,跟成叔说了声“再见”。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她用手机照明,走得慢。
到三楼的时候,她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脚步声的主人是周迟译。
他举起照相机晃了晃,对她说道:“照相机忘拿了。”
“谢谢。”
“钥匙在哪儿?”
“在包里……还有你的帽子。”
“不要了,扔了吧,”周迟译找到钥匙后,帮她把门打开,开灯,然后把东西都放在鞋柜上,但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只问她,“你妈最近都不在?”
“她出国旅游去了,可能下周会来看我,”赵南霜抬了抬胳膊,道,“已经不疼了,我自己可以。”
周迟译靠在门口,看她换鞋。
“真的没事。”她又是叉腰又是甩手臂,如果周迟译不相信,她还能做一套广播体操。
“行了别扭了,早点儿洗洗睡吧。”周迟译说罢,关上了门。
赵南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到阳台上,看着那辆车开出小区。
肩膀隐隐作痛,脖子上的擦伤也不能沾水,洗漱很不方便,她把毛巾盖在头上,拿着照相机回卧室,准备把今天在一中拍的照片传到电脑里。
她点了一下鼠标,屏幕亮起光。
屏幕上还是她昨天浏览过的网页,那些人没有直接说他的名字,都用字母代替:zcy。
有一个人爆料他三模考了多少分,底下的评论就跑偏了。
“他竟然这么厉害。”
“是啊,家境好,未来的路已经被安排得很清晰了,他随便学一学就行了,或者压根儿就不用学习,不用参加高考,直接出国留学,然后回来继承家族事业。”
提起周迟译,很多人最先想到的是那张帅气的脸,紧接着就是他身边的那些女生,这次看到的是张三,下次就换成了李四,然后是各种出格的事,假的也会被说成真的,最后才会发出一声惊叹:“他是一中的啊?花钱上的一中吧?别说南川一中了,全国的高中随便他挑。”
但事实上,他比大部分人学习成绩好。
周迟译是以很高的分数考进南川一中的。
赵南霜看着那张应该被删除的照片,看了许久,照片里的周迟译像个痞子,像个流氓,像个人渣,很多时候他即使不说话,也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我不是好人,真的不是,你自己选。
最后,赵南霜还是没有将它删除,而是把它单独保存在了一个文件夹里。
电脑右下角的微信图标显示出一个红色的数字“1”,赵南霜以为是王哥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向她要照片,点开了才知道消息是陆止止发的,发了一串数字,是电话号码。
很快,陆止止又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
“南霜宝贝,你猜这是谁的电话号码。”
陆止止根本没有给她猜的时间,就又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是周迟译的!寇庄路不收我的钱,你加周迟译的微信,把饭钱转给他。”
下午他们一起吃的那顿饭是周迟译结的账。
周迟译一直没有换过电话号码,赵南霜当然知道那串数字是他的电话号码。
赵南霜:“你加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