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丰德也点头附和:“是啊,我听说城里有些主子可难伺候了。动不动就打骂下人,甚至还有把人活活打死的。”
这话让车厢里的气氛又沉重了几分。沈长菱咬着干粮,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里也没了底。
林月却突然开口:“我觉得那个世子挺好的,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温柔。”
“娘!”沈长菱哭笑不得,“人家是要请咱们去当差,又不是去相亲!”
“哎呀,我就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嘛!”林月理直气壮地说。
沈丰年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咱们要不要接这个差事。要是真能脱离贱籍,对咱们家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沈长河欲言又止,“王府那种地方,咱们这样的人去了,真的能适应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小玉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轻轻地呜咽了一声。
沈长菱摸了摸它的头,心里也充满了矛盾。一边是难得的机会,一边是未知的风险。她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不知该如何抉择。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寒陵城。
寒风呼啸,沈长菱站在寒陵城外,望着那高耸的城墙。城墙上,士兵们来回巡视,手中长矛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这鬼天气,冷得要命。”沈丰年搓着手,把怀里的小玉往衣服里塞了塞,“姐,咱们什么时候能进城啊?”
沈长菱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难民营地。草棚里挤满了面黄肌瘦的流民,两口大锅不停煮着茅草水。有人捂着肚子往林子里跑,有人已经顾不得形象地就地解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混杂着病痛与绝望。
“先等等。”她转身走向马车,从车厢里取出几件厚实的皮袄,“把这个穿上,别冻着。”
沈丰年接过皮袄,眼睛亮了亮:“这皮子真好,摸着都暖和。”
“快给族人们分发下去。”沈长菱叮嘱道,“记住,进城前一定要戴上口罩。”
不远处,世子司马澜正倚在马背上,一脸傲慢地打量着沈氏族人。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卑微的蝼蚁。
“这些人在搞什么鬼?”他皱眉看着沈氏族人戴上口罩的举动,“要不是知道他们底细,就这副模样早被城墙上的弓箭手射成筛子了。”
站在他身边的张老默默从怀中掏出两个双层口罩,递给楚云衡一个:“快戴上,这是我特制的,中间加了提神醒脑的药草。”
“凭什么不给我?”司马澜不满地嘟囔。
张老冷哼一声:“你算哪根葱,休想跟小师妹的外孙一样待遇!”说完,还刻意扭过头去。
沈长菱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张老对司马澜的态度从何而来,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伯母,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她走向人群,关切地问道。
孟氏点点头:“都按你说的做了,口罩都戴好了。”她压低声音,“阿菱,你说这城里真的有瘟疫吗?”
“小心无大错。”沈长菱环视四周,“这么多难民聚集,疫病很容易滋生。”
就在这时,城门缓缓打开。一队士兵列队而出,为首的将领手持令牌,神情肃穆。
“进城!”司马澜一声令下。
马车缓缓驶入寒陵城,车厢内的气氛沉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沈长菱望着窗外,街道上行人寥寥,偶有几个匆匆而过的百姓也都用布巾捂着口鼻,眼中满是惊惶。
“这疫病来得太突然了。”张老叹息着摇了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忧虑,“短短半月,就夺去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司马澜正欲开口,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沈长菱下意识扶住了身旁的楚云衡,触手之处却是一片冰凉。她悄悄抬眼,只见少年紧抿着唇,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对周遭一切都毫无知觉。
“楚公子,你的伤”沈长菱轻声开口,话未说完就被楚云衡冷冷打断。
“不劳费心。”
车厢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沈长菱抿了抿唇,收回手指绞在衣袖间。她能感觉到楚云衡身上散发出的冷意,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待会看过王妃的病情后,老夫要去城外看看那些病患。”张老望着窗外,眼神坚定。
司马澜连忙道:“张老高义!不过您舟车劳顿,不如明日再去?”
“一夜之间,不知要死多少人。”张老摇头,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医者的担当,“疫病当前,分秒必争。”
林月好奇地探出头:“外面的人都生病了吗?我去帮他们”
“娘!”沈长菱赶紧拉住她,“外面很危险,您不能随便出去。”
马车缓缓停稳,司马澜率先下车,转身做出请的手势:“表哥,张老,请。”
沈长菱扶着林月下了马车,抬头望去,靖王府的大门巍然矗立。与她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不同,整座府邸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青砖黛瓦间少有装饰,门前的石狮子也不似寻常侯府那般威武,反倒显得朴实无华。
“世子回来了!”管家笑容可掬地迎上前,“王爷正在大堂等候。”
司马澜微微蹙眉:“父亲今日怎么这么早?”
“王爷得知世子带贵客来访,特意提早回府。”
穿过庭院,沈长菱愈发惊讶。这里没有精心修剪的花木,没有曲径通幽的假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阔的练武场。各式兵器整齐排列,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阿菱!”林月突然兴奋起来,拽着沈长菱的衣袖,“你看那些兵器,好威风啊!我能不能去玩玩?”
沈长菱连忙按住她:“娘,这是人家的东西,不能随便动。”
“那是谁的?我去问问他借来玩!”林月天真地说道。
司马澜无奈解释:“那都是家父的心爱之物,连我都不能随意触碰。”
“你爹真小气!”林月撇嘴,“我爹的东西都是先给我玩的。”
沈长菱看着母亲孩子般的表情,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心疼。自从母亲受伤后,性情就变得天真烂漫,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场合。
大堂内,秦林正襟危坐。当看到楚云衡脸上的伤时,他猛地站起:“云衡,谁把你伤成这样?”
话音未落,桌案已被他一掌拍碎。木屑纷飞中,沈长菱清晰地看到秦林眼中闪过的怒火。
“下次换成石头桌子吧!”林月兴致勃勃地建议,“拍起来更威风!”
沈长菱赶紧拉住母亲:“娘,石头会把手拍疼的。”
司马澜连忙介绍来客,秦林的注意力这才被张老吸引。两人正说话间,秦林突然起身:“我去接王妃。”
不多时,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妇被秦林小心翼翼地背了进来。沈长菱看得出神,这位王妃美得不似凡尘中人。虽然面色苍白,眉间带着病容,却丝毫不减其高贵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