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窈曾经为杭婉如提供过更好的选择。

比如，制造一场无关痛痒的伤。

也不必重，只需躺在床榻上一两月便可。

或者，让脸上的红疹留下些印子，等到三五月再渐渐淡去。

这些武夷真都能很轻松为其办到。

太后最是挑剔，康健时的杭婉如她都不一定十分满意，更何况病着的杭婉如。

这可和之前那种因为思慕信王而病着的情形不同。

可杭婉如在思量过后，拒绝了。

她选择了对自己而言最不利的一条路。

“我曾以为，自己是这天底下最最好运气的女子。有着疼爱自己的爹娘，三位兄长也都十分出息，家中并无什么纨绔子弟。钱财、地位、容貌，这些常人渴求一生的东西，我自出生那刻起便都拥有了。倾慕信王，家人也都支持，甚至愿意为我去争取王妃之位。”

当时她觉得，只要嫁给了信王，她这一生便没有什么是不圆满的了。

“可一朝大梦醒来，我却发现，其实什么都是虚假的。父母的疼爱是假的，家人的支持是假的，甚至连自己对信王殿下的倾慕，都可能是假的。”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分不清自己的心呢？

可这一切的确就是发生了。

在周围人异口同声说一个人好的情况下，彼时一个还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她如何能够真的分清楚自己的心意。

等到她长成到可以认清自己心意的年纪，可那时，对信王的喜欢，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本能。

她自己也分不清，这份喜欢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她被推着向前走人生的一个浓缩了。

所以，杭婉如选择了最激烈的方式进行反抗。

她很清楚，这则判词一出，她彻底没了嫁给信王的机会。

不用说别的，仅有损夫家福运且克夫家子嗣这两条， 就足以太后永久性将其从信王妃妾的名单上划走。

便是杭婉如家世再好，也不可能了。

她最心疼这个幼子，怎么会让未来的信王妃妨碍了儿子的福运？

那日，平昌侯带着杭婉如回到府中后，便立刻去了书房同平昌侯商量，全程甚至都没有安抚这个女儿一二。

杭婉如倒是很平静。

她从未如此地清醒过。

尽管，失去了联姻的价值， 父母对她的那些疼爱很快将烟消云散。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

在平昌侯府爱女的判词一事，悄无声息在神都的世家圈子内传开时，崔令窈却接到了一则让她十分好笑的情报。

“所以，左清晏要同崔珺求娶崔令仪？他腿不是断了吗？如何登门拜访的？”

离澜神秘兮兮笑了笑。

“那自然，是被人抬着登门了。成阳伯原还不想见，可那左清晏让门房替他传了句话，就说有关于当年姑母的事要同崔家说道说道。不过片刻，人便被迎进去了。

这人一进书房，开口便是要跟成阳伯求娶崔二小姐。成阳伯被气得胡子都快歪了，偏偏这左清晏直接拿出了同崔二小姐互通情愫的证物，一下堵得成阳伯说不出话来了。”

所谓信物，便是那支珠钗以及崔令仪亲手所绣的香囊了。

为表孝心，崔令仪平日里也是有为崔珺做些荷包或是扇套之类的小物件儿，崔珺自然一眼认出了自家女儿的针法。

正因为认了出来，他才不解。

崔令仪什么脾性，他就算之前不了解，难道如今还看不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