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立在床边,迟迟没有离开。
然后,一个极轻极浅的吻会颤抖着落在她的额头。
她只是闭着眼,配合着他。
他究竟有没有识破她的伪装,她并不清楚,也懒得去深究。
程琳的手艺,近来也变得有些莫测。
昨日还是精致可口的江南小点,今日端上来的某道菜,却咸得几乎难以下咽。
晚棠面不改色,依旧小口小口地吃下不少,心想他可真闲,还有空学做饭。
近来,阿文也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眼前,有些烦人。
围墙边那一片弗洛伦蒂娜月季,开得热烈奔放,深红色的花朵在绿叶间格外惹眼,这种大型藤本月季,美则美矣,刺却又多又硬。
晚棠不知道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招惹那些花儿。
只见他拿着一把大剪刀,对着月季丛比划了半天。
晚棠坐在不远处,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身上。
“咔嚓”一声。
不是败花,而是一截长势喜人的新枝应声而落。。
他试图将那断枝从交错的藤蔓中拉出来,结果,断枝是被他扯了出来,代价是他手臂上添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那件浅灰色西装的袖口,也被尖刺勾住,嗤啦一声,裂开了一道颇为狼狈的口子。
他好像没什么感觉一样面无表情的拖着着那截断枝往一旁扔去。
阿文在离开花园时,才发现晚棠正盯着他看,于是他停下脚步,也看向晚棠。
晚棠知道他等会就要跟着厉赫铖出门,恐怕没时间去换衣服了,她看了他好一会,才慢慢抬手指了指他的手臂:“流血了,先处理一下伤口。”
她没等他回应,又低声吩咐一旁的佣人:“去把我的针线盒拿来,再取些金疮药和纱布。”
阿文有些迟疑的抬头看她,高大的身影透着一股莫名的局促。
佣人应声去了,很快将东西取了过来。
晚棠先示意他处理伤口。
阿文自己简单上了药,用纱布草草包扎了一下。
然后,晚棠找出与他西装颜色相近的线,熟练地穿针。
她抬眼看他,阿文有些犹豫的伸出了手臂。
不过片刻功夫,几道细密平整的针脚下去,那道裂口便被完美地缝合起来。
这天夜里,厉赫铖一回来就直奔主卧,晚棠还未睡着,但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还是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他在床边停下脚步,摸了摸她放在被子外的手,他似乎喝了许多酒,晚棠闻道了浓烈的酒味。
“你帮阿文缝了袖口是吗?”
晚棠有些气闷,不知道阿文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多嘴了,这也能被他拿到厉赫铖面前去说?早知道,就不管他了,于是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厉赫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每一次,都伴随着翻江倒海的悔恨与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真是个懦夫。
这么长时间了,他甚至不敢堂堂正正地,在她清醒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这句迟来的道歉。
过了许久,晚棠觉得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厉赫铖却在她身后没有任何动作。她又翻过身,微微掀开眼皮,才发现厉赫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