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冰隙边缘徘徊,火把的光芒在头顶晃动,将冰壁映照得光怪陆离。
有人开始尝试放下绳索。
“王上,下面情况不明,贸然下去恐怕……”有人试图劝阻。
“闭嘴!”那颜律冷声道,“谁敢退缩,我现在就砍了他!”
悬吊在冰冷的黑暗中,裴令仪的胸膛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有雾气和压抑的喘息。
“你想做什么?”元韫浓几乎贴着他的面具低语,“你确定这冰川之水能倒灌入沟壑,水淹北凉大军?”
“可以。”裴令仪的声音嘶哑,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死着上方晃动的火光和人影,“有你在就可以。”
元韫浓蹙眉,“我?”
裴令仪道:“你是慕南的郡主,自然可以……”
头顶传来绳索摩擦冰壁的窸窣声,一个北凉士兵正顺着绳索,小心翼翼地向冰隙深处滑降下来。
裴令仪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拔出插在冰层里想剑,另一只手搂紧了元韫浓的腰。
他一脚踹在降下来的北凉士兵胸口,那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骨骼碎裂声响起,那个士兵软绵绵地歪倒在一边。
裴令仪拔出一点剑下滑了一点,将北凉士兵的尸体挡在头顶,遮蔽住自己和元韫浓的身影。
元韫浓忽而听到冰隙下方,传来细微的水流声。
是活水,有暗流。
难道裴令仪就是想借用这里的水?
“抱紧我!”裴令仪哑声道。
他猛地将北凉士兵的尸体向上方一推,撞向正在试图降下的第二个士兵。
然后趁此机会,裴令仪拔出剑,朝着下方纵身一跃。
身体骤然失重,再次向下坠落。
“噗通”一声,刺骨的冰水如同无数钢针,直透骨髓。
窒息感扼住了喉咙,只有水流湍急的哗哗声在耳边轰鸣。
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元韫浓的胳膊,在冰冷湍急的暗河中稳住身形,将元韫浓猛地拽向他。
“别松手!”他的声音在水流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裴令仪用身体挡住一部分水流,将元韫浓护在相对平缓的内侧。
“往哪走?”他问。
元韫浓被呛了几口水,本来就满心怒火,冻得抑制不住地发抖。
被裴令仪这么一问,她更是怒火攻心,“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只有你知道。”裴令仪紧盯着她的眼睛,“只有你能知道,因为我被水流意外冲到此处发现这里,这个水关是慕南皇朝的先祖所建,这里只有你是慕南的郡主!只有你能知道往哪走!”
裴令仪抓着元韫浓的手,将她的掌心贴上前方。
元韫浓摸到前面冰冷的石壁,上面有凹凸不平的纹路。
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想起来什么。
慕南的宗庙里,她一直感到疑惑的一件事情。
屋顶的图案是被劈了一半的山,只有左半边的山。
很少会有人在宗庙抬头看屋顶,但是元韫浓会,她正是这极少数人之一。
因为她每次犯了错自请受罚的时候都毫无敬意。
“左边……”元韫浓道。
“跟紧!”裴令仪一手抓住元韫浓,逆着水流向左方而去。
冰冷刺骨的水带着灼痛,元韫浓都快要麻木了,直到前方水流声中夹杂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回响。
裴令仪停下,拉着元韫浓寻到那个漩涡。
漩涡中被水流冲刷出个不规则的洞口,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入。
裴令仪斩钉截铁道:“憋气!”
他深吸一口气,将元韫浓紧紧搂在身前,一头扎进了漩涡。
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身体被水流裹挟着,不受控制地翻滚、撞击。
冲击而来的波浪将他们猛地向前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