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听见“地基”二字,后颈猛地窜起凉意。
今早他亲眼看见叶璟蹲在马厩前,用匕首挑起瘸腿战马旁的泥土。
“验就验!”陈弘突然拍手,“吴百户,去把三年前的修缮工单搬来——让叶千户瞧瞧什么叫‘规矩’。”
话音未落,叶璟扫了眼张顺。张顺立刻会意,快步迎向骑马而来的工部车马。
“包大人有请吧!陈大人说修缮马厩用的是海南黄花梨,您验木方子最是精通,劳烦掌掌眼?”
陈弘嘴角抽搐:
“叶千户这是……”
“我说了该查的我一定会查,谁都躲不掉。若查不清账目,我就去马厩住三个月,亲自给瘸腿马当草料。”
廊下响起压抑的嗤笑。
吴百户按刀上前:“包侍郎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不要威胁我,拉过来的人,除非你想跟我动手。”
“开工!”
包木吉一声令下,衙役的铁锹刚插进地基,张顺就听见叶璟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等会儿别慌——底下埋的不是木头,是陈弘三年前灭口的三十七个兄弟。”
“大人早就知道?”张顺喉间发紧。
“昨夜在宫里,陛下早就把李通的密报推给我时,说了句‘卫所的账,要用血来算’。”
铁锹碰撞骨头的声响惊动众人,陈弘踉跄后退,撞翻廊下花盆。
叶璟调侃的说的:“陈大人,你还有什么可说?”
“这是他们自己病死的!”陈弘突然咆哮,“贱命一条,能填地基是他们的福气!”
叶璟忽然笑了,笑声比绣春刀还冷:
“福气?那等会儿破庙走水,陈大人不如也去‘福气’一把——毕竟您今晚要转移的贪银,还等着人‘接货’呢。”
张顺猛地抬头——破庙?今早叶璟路过城西时,曾让他留意乞丐群里的跛脚少年。
原来那孩子他妈的,不是乞丐,而是暗桩。
“你竟敢监听老子!”
陈弘挥刀砍来,却被叶璟反手制住。
“不是监听,是陛下让我查的是谁在给宦官余党通风报信。巧了,您最近的行为,和东厂暗桩的标记一模一样。”
这边大局已定,叶璟自信地对张顺说道:
“去带乞儿过来,顺便告诉侍郎——马厩地基下的人骨,每具左手都有箭伤——那是一年前监视陈弘的力士。”
“大人要去哪?”
“去哪不需要你管,这里已经收网了——”
叶璟甩开刀上陈弘血迹。
“皇帝给的考题,总得答出个‘惊才绝艳’”
“包大人,劳烦你押着人证先入宫——就说卑职去办最后一件小事。”
“何事?”
包木吉望着他翻身上马的背影。
“那当然是东厂在卫所残存的手段!”叶璟抖开缰绳,“昨夜给陈弘送密信的灰衣人,此刻应该在城西当铺换银子——”
他冲张顺挑眉,“记得带活口,陛下喜欢听人‘说实话’。”
马蹄踏碎最后一缕夕阳时,张顺听见叶璟哼起小调:
“绣春刀,亮堂堂,斩贪官,诛奸党……”
张顺摸了摸腰间的糖霜山药糕,忽然觉得这调子比坊间唱的《将军令》更带劲。
“大人,您真要单枪匹马闯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