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远的脚步虚浮,虽然身上的冷汗已经没有流淌,可那官服内衬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此刻才明白那个曾被当作傀儡的朱承煜已然羽翼丰满,再也不是他们这些老臣能随意拿捏的了。
这一路上,他已经想到了东林党如今树大招风,倘若不早做打算,恐怕会大祸临头。
正想着,叶侯府已在眼前,门前那熟悉的石狮子在夕阳余晖下,竟多了几分威严。
但是他远远的就瞧见了自己的三子叶璟,腰间别着的锦衣卫千户令牌,还有那个御前侍卫的腰牌。
那副样子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让叶文远远远的就看着不爽,于是老登加快了自己脚步靠近了叶璟。
“爹,您可算回来了。”
叶璟看到老登靠近,马上迎上前去,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叶文远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
“逆子!你究竟搞什么了名堂?怎么?昨天我看到你参与了宫变?”
话虽严厉,可语气中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威严。
叶璟挑了挑眉,没好气地回道:
“我可是帮您升官了,您就这么跟我说话?”
叶文远一滞,心中虽仍有不满,可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这次确实让叶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水涨船高。
他皱了皱眉,放软了语气:
“就算如此,这么大的事,你也该跟我商量商量,你参与的可是政治站队呀,如果站错了,万一出了岔子,那么咱们全家都要为你陪葬。”
叶璟摆了摆手,示意父亲小声些:
“爹,这儿还在街外呢,小心隔墙有耳。”
返回叶侯府的书房后,叶璟恭敬行礼,与往日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判若两人。
叶文远盯着儿子,目光如炬:
“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
叶璟神色平静,抬头迎上父亲的目光:
“孩儿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
“该做之事?”
叶文远听后,感觉有点想笑,
“朝堂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突然卷入宫变,当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叶文远心中烦躁,想起今日朝堂上皇帝对各方势力的敲打,特别是对自己的敲打,让他更是不安。
叶家历经数代,好不容易在朝堂站稳脚跟,若是因叶璟这贸然之举惹来祸端,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叶璟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父亲,如今陛下锐意改革,正是我叶家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孩儿有幸得陛下赏识,参与此次宫变,不过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你可知这‘势’有多凶险?温体仁、李邦彦之流,哪个不是权倾一时?陛下今日能雷霆手段处置他们,明日也能……”
他话未说完,却已让叶璟明白其中深意。
叶璟沉默片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父亲,孩儿并非莽撞之人。陛下圣明,早有筹谋。此次宫变,不过是陛下整顿朝纲的第一步。孩儿的陛下信任,日后定能为家族谋得更大前程。”
叶文远盯着儿子,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慌乱。可眼前少年目光坚定,全然不见往日的稚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或许远比他想象中要深沉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