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师爷?哦,知道知道,县衙的大忙人嘛。”老掌柜捻着胡子,眼皮都没抬,“偶尔也差人来抓点安神补气的方子,都是些寻常药材。”
从药铺出来,慕凌天又拐进旁边一家人声鼎沸的茶馆。
里头说书先生正讲到精彩处,惊堂木一拍,满堂喝彩。
他拣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随便要了壶最便宜的粗茶。
邻桌几个穿着短褂的闲汉正凑在一块儿喷唾沫星子,说的也是县里头的家长里短。
“……要说这周师爷,最近可是走了运道,瞧着手面都阔绰了不少!”一个黑胖汉子压低声音说。
“可不是嘛!听说跟城西新开那家‘锦绣绸缎庄’的管事走得可近乎了,三天两头一起吃酒呢!”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接茬。
锦绣绸缎庄?
慕凌天端起粗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又苦又涩。
那家绸缎庄,开张还不到半年,门面铺张得很,听说是外地来的大老板,神神秘秘的。周师爷……绸缎庄……
他放下茶杯,几枚铜钱撂在桌上,起身走了出去。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满了天空,街上的店铺大多上了门板,只有几家酒肆还亮着灯笼,隐约传出喧闹声。
慕凌天换了身不起眼的深色短打,整个人几乎融进了墙角的阴影里。他像只没声息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锦绣绸缎庄后门附近的一条黑漆漆的窄巷里。
他得到消息,今晚这里头,似乎有批“新货”要进来。
他也不急,就那么静静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耐心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车轮滚动的闷响由远及近。几辆用厚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七八个膀大腰圆、看着就不好惹的汉子护送下,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进了绸缎庄的后院。
其中一个走在最前头,点头哈腰跟里面出来的人说话的,正是白天在茶馆里听人提到的,那个跟周师爷打得火热的绸缎庄管事。
看来,这家铺子,果然不那么简单。
他正准备悄然离开,冷不防,从不远处另一条更黑更深的死巷子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女子压抑又惊惶的低呼。
“放开我!”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慕凌天脚步顿了顿,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巷子深处,月光勉强照亮一小块地方。只见几个穿着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汉子,正把一个年轻女子堵在了墙角。
那女子身上穿的衣裳料子看着极好,此刻却沾了不少灰,头发也有些散乱,脸上脏兮兮的,瞧着很是狼狈。
可她身形纤细,却站得笔直,下巴微微抬着,面对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眼睛里虽然有慌乱,但更多的是清亮和愤怒,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小娘子,别嚷嚷了,跟哥几个走一趟吧,我们老爷想见你。”为首的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嘿嘿笑着,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抓她的胳膊。
女子猛地往后一缩,险险躲开了那只脏手,一双眼睛警惕地瞪着他们。
慕凌天的目光在那女子脸上停顿了那么一瞬。
他迈开步子,悄无声息地朝那巷口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