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目里藏着的,分明是与顾嘉月相似的、独一无二的知识体系。
那人究竟想做什么?
寻找同类?
找到了之后呢?是拉拢,还是……铲除?
他沉默片刻,缓缓提起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随后笔走龙蛇,答案渐渐浮现。
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铜漏里的沙粒刚好落尽。
二人同时搁笔。
夫子小心翼翼地收起两张答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请二位稍候,容老夫……请上峰定夺。”
这等难度的题目,早已超出他的评判范畴。更何况赛前就有吩咐,擂台赛的最终答案,需交由亭中的几位大人过目。
答卷很快送到了观星亭。
宋炳瞥了一眼,连打开的兴致都没有,直接递给了身旁的谢青云:“青云大师,还是您来评判吧。”
他端起茶杯,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
看又如何?结果早已不是他这个知府能左右的。
目光掠过台下那些朝气蓬勃的少年,他心中一阵烦躁。
他们本该是矩州的希望,是大乾的未来,如今却要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可能随时丢掉性命!
学政大人轻轻扯了扯宋炳的衣袖,眼神示意他收敛神色。没瞧见青云大师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吗?
谢青云捏着两张答卷的手指微微发颤,眉头拧成了疙瘩,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明明他们二人是最有可能的……”
他不信邪地反复翻看,纸张被翻得沙沙作响,可无论看多少遍,都找不到那个他苦苦寻觅的痕迹。
宋炳闻言,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像雨后初晴的天空。“我就说嘛,什么天选之人会藏在我们这山沟沟里?青云大师莫不是理解错了国师大人的意思?”
谢青云却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案。
难道真的是他弄错了?可师傅明明指着舆图上的西南方。
从京都一路南下,西南方不正是矩州吗?
这段时间明察暗访,他能肯定,台下这些少年中必有其人,可为何偏偏找不到那关键的线索?
“我不信!比赛继续!”谢青云猛地一拍石案,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宋炳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时辰不早了,学子们也累了,不如开席吧?”
继续比赛?让你借着找天选之人的由头,把他精心筹备的兰亭雅会搅得乌烟瘴气?
想都别想!能配合到现在,已经是给足了陛下面子。你是国师之徒又如何?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他起身拉住谢青云的衣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走走走,青云大师怕是还没尝过我们矩州的特色吧?今日我特意备了一桌子折耳根宴,保证您吃一次就忘不了!”
谢青云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写满了拒绝,连连后退。“不必劳烦知府大人,我还要回去给师傅写信,先行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被狗追。
他可不是第一天到矩州,几日前尝过那所谓的“鱼腥草”,味道简直难以形容。
不得不说,给这东西取名“鱼腥草”的人真是天才,形容得再贴切不过。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食物,没有之一!
望着谢青云落荒而逃的背影,宋炳还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哎,青云大师真是没福气,这么好的美味都错过了。”
学政大人看得直发笑。“大人就不怕得罪国师?”
宋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得罪了又怎样?难不成还能把我贬到比矩州更偏远的地方去?”
整个大乾,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比矩州更穷的地界了,他根本没在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