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宇川指尖微动,解下腰间沉甸甸的锦囊,银珠撞击的脆响在寂静的擂台上格外清晰。
方才连赢五场,袋中积分怕是已有数百之数。
楚墨给他的感觉不同寻常,自重生以来,除了顾嘉月,这是第二个让他生出一较高下念头的人。
既是对手,便该给予足够的尊重。
他抬手将锦囊掷向石案,动作轻描淡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也全压!”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响,惊呼声此起彼伏。
有人已悄悄在人群后开了赌局,铜钱碰撞声窸窸窣窣,押楚墨胜的人居多,也有少数人盯着擂台上从容而立的顾宇川。
夫子见二人都已落注,指了指台侧那只雕花木箱:“楚墨公子,请抽题。”
楚墨颔首上前,素色长衫在风里轻轻扬起。
他探手入箱时,指尖掠过数十张叠起的宣纸,却没有丝毫犹豫,随手一抽便取出一张。
夫子接过题目,先是眯眼细看,眉头越皱越紧,嘴唇嗫嚅,磕磕绊绊的将题目念了一遍。
“《周髀算经》载“勾广三,股修四,径隅五”,今有一等腰三角形,底边长6尺(古制1尺≈米),高为9尺,问其面积为多少?试以《九章算术》“方田术”验证计算逻辑。”
台下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皱着眉头思索。这么拗口的题目会有答案吗?他们听到后面就忘了前面的。根本无法将前后文联系起来。
最后夫子索性摆了摆手,将宣纸摊在石案上:“二位自己看吧,这题……老夫念着费劲。”
他退到一旁,望着那行工整的小楷,心里直犯嘀咕。
《周髀算经》这可不是寻常学子会涉猎的典籍,今年的题目未免也太刁钻了。
台下的学子们伸长了脖子,勉强看清题面后,顿时炸开了锅。
“‘勾广三,股修四,径隅五’?这是什么意思?”
“还要用《九章算术》的‘方田术’验证……这考算术的同时又考经史子集!难啊!”
“我只听过《周髀算经》却并未看过,《九章算术》虽又涉猎,但也只是浅尝截止,若是让我做这题……”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叹息,不少人看向擂台上的二人,眼神里满是同情。
楚墨垂眸盯着题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扇骨。
两年前,他是所有人都嘲笑的野种,如今他靠着自己的天分为自己拨出一份名气,那些人不会当着他的面叫他野种了。只是背地里,他们同样称呼他为外室子。
比庶子更加低贱的玩意儿。
他袖中的手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红痕,想着病重的母亲,还有面前心苦的嫡母,他狠狠的捏了捏袖中的手心。
今日这场比赛,他一定要赢!
赢了,就能拜入名师门下,就能拿到足以给母亲续命的赏金,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族人,再也不敢动他们母子一根手指头!
心头的执念像火焰般燃起,混沌的思绪忽然清明起来。
楚墨深吸一口气,铺开宣纸,狼毫笔饱蘸浓墨,在纸上迅速演算起来。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嘈杂的人群中竟显得格外清晰。
而顾宇川却迟迟没有动笔,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像藤蔓般疯狂滋长。
这份直觉曾在上辈子无数次救他于危难,即便重生,他依旧对此深信不疑。
这道题本身并不难,若是学过顾嘉月制定的课程,只需一个简单公式便能算出结果;可若仅凭《周髀算经》和《九章算术》,虽然也能演算但过程则要繁琐得多。
真正让他不安的,是题目里藏着的诡异。
这道题出得并不严谨,甚至有几处明显的漏洞。
是水平不济吗?不像。
更像是有人想隐藏什么,却又忍不住想让人发现,才弄出这般不伦不类的题目。
顾宇川的指尖在砚台上轻轻敲击,目光锐利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