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张了几次嘴,不敢开口。
赵棠棠道:“二嫂,我是爽快人,你也是爽快人,咱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会起这么大的矛盾?今天不如说开了,虽然我们分出去了,但我们还是家人啊。”
二嫂红了脸,本来不想搭茬,但看在一个月三块钱的面子上,半晌才道:“你二哥也说过我了,是我看你新嫁过来,全家都宠着,想着在你面前立个威,有些事做得……是过了头!不过,我哪有你做事做得绝?今天你好意思张口问我,看来还是脸皮比我厚!”
“这话是从哪说起的呢?”赵棠棠笑问。
“就说我从你借衣服,你咋就扯谎不借给我呢?”二嫂嗤笑一声,“还好意思问我?”
赵棠棠瞟向大嫂,见她立马变了脸色,于是笑道:“那就当着大伙说清楚,衣服我确实先借给大嫂了,她娘家妹妹要用。对吧大嫂?”
二嫂和陆母都诧异地看向大嫂,大嫂的脸白了白。
“大嫂,你娘家不是死绝了吗?哪来的妹子?”二嫂抬高了声音,诧异道。
“我……我……”大嫂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赵棠棠又道:“也是你走了之后,大嫂告诉我衣服丢了,而她屋里只有元宝去过。”
英子也犹犹豫豫地点头,察觉到了不对劲,道:“是这样,大嫂说的时候我听见了。”
二嫂“忽”地一下站起来:“胡扯!我们元宝偷衣裳干啥?大嫂,原来是你挑拨离间啊!我以为赵棠棠扯谎,不想借给我,原来是你偷听见我和淮民商量借衣服,提前借走了,还诬赖我偷!”
“我……我……”大嫂脸色更加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一句话。
“大嫂,我们妯娌间处得不错呀,你害我干啥?”二嫂难以置信。
大嫂咬着嘴唇,红着眼睛,诺诺的神色渐渐消失,与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赵棠棠道:“大嫂,你想分家,对吗?你无法说出口,只能挑拨我和二嫂不和,最好闹到分家的地步,你也好顺便分出去,对吗?”
“不可能!”二嫂一口否决,“她们家孤儿寡母,没有劳动力,分家最吃亏的就是她了,她怎么可能想分家?”
陆淮川看了眼赵棠棠,说出了她不好说出口的话:“那就要问二嫂,平时处事是否公正了。”
“我不公正?”二嫂冷笑一声,坐回到炕上,“好,大嫂,我今天倒要听听,你说,我怎么不公正?”
赵棠棠道:“大嫂,趁此机会说说吧。今天对不住了,你挑拨我和二嫂闹起来,你做老好人,本来想不显山不露水地借光把家分了,没想到被我挑破了,打翻了你的如意算盘。可我赵棠棠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人,虽怜悯你孤儿寡母,但也不可能吞下这个暗亏。”
大嫂坐着一动不动,脸上忽然浮起一抹嘲讽的笑。
“看不出来你表面柔顺乖巧,实际心里有数着呢,过礼那天去你娘家,听你姐姐背地里说你一向‘装乖’,我还不信!还是你姐姐了解你!”
“我装乖哪有大嫂厉害?不动声色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如今就别装了。”赵棠棠冷笑道。
陆淮川怜惜地看向赵棠棠,她在家里竟然被算计,他万分自责。
“没错,”大嫂凄然一笑,眼角流出眼泪,“我早就想分家了,可是家里我没有发言权,我男人死得早,家里二弟妹一手遮天,从前还象征性地施舍我几个零花钱,这两年只供吃穿,一分钱都没给过我!我那可是三口人的口粮田啊!我指着它供孩子们上学呢!”
二嫂撇着嘴一笑:“铜铜一个女娃,上啥学?金金到了年龄我自会送他去学校,你着的哪门子急?”
大嫂猛地一拍桌子,眼圈通红,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我女娃上不上学该我当娘的说了算!凭啥听你的?”
英子不由得眼圈跟着红了,她一向可怜大嫂,大嫂一向柔弱,从来没见过大嫂像今天这样疾言厉色,可见被逼急了。
大嫂脸上流下两行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把家里的地交给你们种,结果你们一点钱都不给我,我低声下气像个乞丐一样讨好你,铜铜上学的事跟你说了好几次,都被你三言两语打发了,我想要回我的地,有错吗?”
二嫂被当众指责克扣孤儿寡母,涨得满脸通红,也毫不示弱地拍案而起:大嫂,我看你寡妇失业,没亏待过你们娘仨啊,你算计我?
前年干旱颗粒无收,去年倒春寒,田里刚出苗就下了一场大雪。这两年地里你知道我们赔了多少本钱吗?就算是这样我也没少你们娘仨一口吃的!你反倒诬赖我贪了你的钱?没有我们两口子,你们娘仨西北风都喝不上!”
“喝不上我也乐意!我最起码死也死了个明明白白!”大嫂毫不退让。
“好好好,要地是吧?告诉你,你们三口人的地,我们还就不给你种了!我看你又没有男人,你怎么种!”
陆家人闻言都变了脸色,陆淮民赶紧揪了揪二嫂的衣服:“你给我闭嘴!你疯了吗?”
大嫂再也控制不住,哭得说话都变了调:“我没男人!对!我男人死了!我男人是谁呀?我男人是你男人的亲兄弟!”
赵棠棠微微转头看向陆淮川,他眸光晦暗,眼里波涛汹涌,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身侧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赵棠棠轻轻握起他的手,发现他手臂绷得僵硬,轻轻一扯竟然扯不动,可见他们兄弟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察觉到了赵棠棠的担心,陆淮川不由松开了拳头,回握住她的手,也放松了表情,给了她安慰的一眼。
陆母听不得提起死去的长子,已经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英子也哭着喊道:“二嫂!你太过分了!”
二嫂自知说话说过了头,梗着脖子红着脸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好!我就把账本拿出来给你看看,我到底是贪污了你们陆家几座金山银山!”
不一会儿,一个破破烂烂的厚本子被二嫂“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你们随便看!”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第一个上去拿,最后还是大嫂坚持不住,拿起来查看。
谁知大嫂越看表情越激动,最后竟然指着二嫂哭道:“账上有这么多钱,你还不让我铜铜上学?”
她把账本硬塞到赵棠棠手里哭道:“三弟,三弟妹,你们看看,不是没钱,有钱的……”
赵棠棠和陆淮川狐疑地对视一眼,翻开看了起来。去年和前年庄稼歉收确实在账面上有体现,这两年入不敷出,然而陆家经过多年积攒,陆淮川也常寄钱回家,结婚的彩礼多数是陆淮川自己出的,现在账上的确有钱,不过,这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