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没有梦魇。没有卡牌。没有敌人。也没有秘密。
这里只有阳光、盐风,以及她的笑声。
伊恩并非没有怀疑。
他试图抵抗。
打开灯塔的旧仓,寻找卡组;试图呼唤风,低声念出风语的起始节律——但风从未回应。
他无法说明究竟哪里不对。
直到某个平静的夜晚,他偶然低头看了自己左手的手腕。
那枚他几乎已经忘记的怀表,名为“不眠怀表”的古老道具——它静静躺在那里,指针却不再停在“00:00:00”。
它已经悄然拨动了三格。
他望着表盘,沉默良久。
一格是十点清醒值。
——清醒值:已损失三十点。
原来,他已经沉睡在这场“完美”的梦中这么久了。
风依旧没有吹来。
而他,还站在那个熟悉的街角。
怀里,是她温热的手。
可他的世界,却再也静不下来。
“你在看什么?”
克莉娅从身后轻轻环住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带着一丝淡淡的海盐味。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呢。”她贴着他说,声音像潮水亲吻礁石那样温柔。
伊恩没有回应。
他站在灯塔顶端,俯瞰整座小镇——海平线温柔如画,落日染红半边天,潮声低吟,海鸟掠过。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看似真实的一切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风没有回应,而是这片幻境中,根本没有“风”。
风,是他最亲密的存在。是他一切力量的源头,是卡牌,是信仰,是他与世界沟通的语言。
而现在,它不见了。
他仿佛被剥去了灵魂的一部分,却在这场“完美”的梦中被温柔遮蔽。
他无法唤风,因为风从未在这里存在过。
伊恩的手缓缓收紧,指节用力,似乎要将口袋中的什么东西碾碎。
他低声开口,嗓音带着一丝被压抑的沙哑:
“我想出海了。”
克莉娅轻轻摇头,环抱他的手臂更紧了一些,像一个害怕失去一切的孩子。
“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战争结束,就不再漂泊了吗?”她轻轻抬头看他,眼神柔和而哀求。
“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吗?”
“我在这里,你也在这里……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她的语气轻柔到几乎能将骨头熔化,仿佛只要他点头,这梦就能成为现实。
伊恩沉默良久。
他没有说出那句“这不是真实”。
只是静静望着远方——天边那道温柔却始终不变的霞光。
他忽然意识到,哪怕这几日过去了,落日的位置从未偏移半寸。天色不曾变换,潮汐也从未升降。
——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张温热的绞索。
这梦,用最善意的方式扼住了他的咽喉。
风还在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