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能地尝试释放风语,却惊觉——风,寂静如泥。
他的心下沉了一分。
脚步声传来。
他听见那熟悉的笑声——柔软,悦耳,带着温度。
是梦里无数次重复、醒来却再也抓不住的声音。
他抬头,看见她。
克莉娅。
她穿着白裙,金发在晚风中摇曳,裙角拂动间,阳光为她勾勒出一层温柔的晕光。
她提着一个菜篮,从小巷深处走出,脸上挂着那熟悉的微笑。
看见他时,脚步一顿,眼神由错愕转为惊喜,然后毫不犹豫地朝他跑来。
“伊恩?”
她的声音与笑容,连梦魇都复制不出一丝瑕疵。
而他,只觉得手指在轻轻发抖。
风不见了。
而他的梦,还未结束。
“伊恩!你怎么也来买酒啦?早知道我就不用跑两趟了!”
她从街角轻快走来,裙摆扬起如夏风拂浪。
那一刻,她的笑容明亮得像落入梦海的一束光,熟稔地将手搭上他的臂弯,指尖落下的触感带着一丝熟悉的暖意。
“……克莉娅?”
他轻声唤道,仿佛怕惊动一场易碎的梦。
“当然是我啦,不然你以为是谁?”她歪着脑袋笑,
眼神里满是调皮,“怎么了,一脸茫然。昨天你不是还说今天要好好休息的吗?”
她的声音温柔而轻盈,就像多年前黄昏时从窗台洒落的风铃声。
伊恩低头,视线滑过她的手——指尖的薄茧、食指上的旧水泡,还有那枚熟悉的红宝石戒指。
所有细节都完美无误地吻合着记忆中的她,甚至她说话时下意识摸耳垂的小动作也没错过。
一切都对得太过精准。太真实。太……圆满。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这是在做梦吗?”他的声音颤了,像是某种不愿承认的恐惧。
“当然不是。”她仿佛被他问乐了,轻笑一声,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额头,“你啊,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把手里的菜篮塞进他怀里,牵起他的手,向那座他们曾共度时光的灯塔走去:
“我们今晚还有一场晚宴哦。难得假期,不要总是紧绷着,好不好?”
他就这样被她牵着走了。
回到了灯塔。
回到了他们所谓的“日常”。
窗前风铃依旧叮铃作响,海风在黄昏时分轻轻穿过木窗,像老朋友的叹息。
他的航海服整整齐齐地搭在椅背上,书桌上的航海日志翻开一页,停留在某个熟悉的日期——
“第237日,北风转南偏西,明日出航。”
是他还未成为秘诡师前的记录。
灯塔下的工具室,打磨得发亮的风向仪,铺满标注的小镇海图……一切都还在。
日子如水,悄无声息地流淌。
清晨,克莉娅会系上围裙为他煮蛋,煎面包。
午后,他在岸边修补破裂的木舟,调整缆绳,擦拭锚链。
夜晚,两人倚在窗前,喝着微甜的葡萄酒,聊些无关紧要的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