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聪明,难道就没怀疑为何这件事我会查得这样快?那香饼的功效怕是你也不知道吧,为何我知道,你以为单单只是大夫瞧出来的?你怕是已经知道太子要对付王爷了吧?所以,你现在已是弃子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想你也一定知道,他在各个王府里都有类似于你这样的暗线,只你瞧这些王府一个个倒掉了,哪一个有好结果?以太子的能力,要是想保住你们这样的人,不会很难。尤其是景王府善后的事可都是他做的,可是,他不但没有救出他的暗线,而且还第一时间派人”孟绮做出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李氏眯着眼睛抬头看她,一脸的思索。
“况且,你说与不说还真没有什么要紧,先不说金妈妈与萝兰已全部交待了,只你一个王府的侧妃,还是丫头出身的,别说王爷了,就是我想要寻个由头让你消失,根本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而王爷原本也不想让我与你耗时间,他与太子的大战迫在眉睫,哪里有心思在这里盘问你一些对他来说全无价值的信息。是我,同样是女人,你被太子这样利用,我属实不忍心,看着你边为他卖命,他却不拿你当人看,哎,你又是何苦呢。说出来,别的我不敢保证,留你一条命看着太子日后会如何还是办得到的。”
“你说的是真的?”李氏轻声道。
“自然,王爷已允诺我了,对你们的处置由我说的算。”
“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太子安插在其他府里的人,他一个也没救?”
孟绮一愣,然后点头,“真的,我向你保证。景王府的那位徐女史听说与你的关系很好,你们是一起从掖庭出来的,是吧?”
李氏惊讶地抬头,孟绮微微一笑,“你瞧,我说过我说的都是真的,徐女史在景王妃面前的体面可比你要高很多。东宫的人去抄景王府的时候,那徐女史还带着他们寻到了藏在地窖里的景王的两个庶妃和一儿一女呢。”
“她死在太子派去的人手里?”李氏的声音里已听不出情绪来。
“没错,东宫人说要带着她去见太子,呵呵,见太子,直接就见了阎王。”
李氏闭上眼睛,有泪滑落,孟绮也不急,慢慢地喝着茶水,摧毁李氏这种人意志的,有时并不是多残酷的刑罚或是确凿的证据。那些不起眼的,她们关注的,能让她们死心的才是致命一击。
好半天,李氏才幽幽地开口,“金妈妈都说了什么?”
孟绮呼出一口气来,“她说两位先王妃的死都有你做的手脚,而大少爷的身子弱也是你借着帮着料理府里事项时动的手。还有你挑唆吴氏给林氏出主意,让林氏动手弄掉我的孩子。还有你两次想弄死宋柏染。”
“我没有想让二少爷死,我只是想让王爷瞧着他不好,让王爷对你不信任。”
“所以,你就有机会带二少爷?”孟绮冷冷地道,“为着你自己的这个私心,你于二少爷的身体不顾?”
“那个香饼不会对二少爷身体产生影响,只要不再使用,个把月就会恢复的。”
“谁告诉你的?太子?呵呵,我告诉你,第一次是真的没什么,也得益于我把二少爷早早迁到外院。第二次你让胡氏由大小姐带去的香饼与二少爷自己混合在一处,只要两个月,二少爷就会变成浑身骨头酸软的废人,再也不会站起来的废人。”
“不可能,你胡说。”李氏高声道。
“信不信由你,只我告诉你,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也不需要与你撒谎,配这个香饼是一个叫庄静的女人吧。”
“你怎么知道?”李氏惊讶地道。
“查出香饼问题的青宁的师傅与庄静是师兄妹。”孟绮冷冷地道,“现在你还认为太子对你是真心?他会护着你?他对你的许诺哄骗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会这样蠢,居然一点都不怀疑?”
李氏喃喃地道,“您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太子对你的许诺真心?”
孟绮松了一口气,还真让自己猜对了,李氏这样无亲无故的人,太子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除了男女之情,她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尤其是帮着孟绾调查那个惠嫔的事之后,她更是直接把李氏也挂上号了。这个太子还真是好本事,让这么多女人为他死心塌地,长得跟鬼一样。
“我也是女人,咱们女人的心软,除了父母孩子,就是男人了。说说吧,说说你与太子的事。”
李氏直了直了身子,扶着桌角慢慢站了起来,元冬连忙上前挡在孟绮身前。
李氏呵呵一笑,举着被楚勇狠狠踩过的两只血糊糊的手,“紧张什么,我这个样子还能对王妃做什么吗?”
说完坐到另一边的炕上,“烦王妃赏我口水喝,这个故事有点长。”
孟绮看着李氏优雅在坐在炕上,端起茶轻轻品尝着,好似自己邀请她来聊天一般。
孟绮上下打量着李氏,李氏并不是美人,确切地说她与美人根本不搭边。可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子劲,那种感觉让孟绮直觉不相信李氏会是从掖庭走出来的下等宫女。
她又去看李氏的穿着,标准的王府侧妃的规制,暗红色的对襟小袄,周围一圈貂皮绒,下面是撕花的同色的长裙,那裙摆十分宽大,她这样坐在炕上,倒让孟绮瞧见那裙最下边好似用银线挑出来一般,在这灰间的屋子里,居然有几分亮眼。
孟绮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她有些头疼,好似脑海中有什么信号划过,却又无法抓住。
还没等孟绮再细想,李氏放下茶杯幽幽地开口。
“如果没有太子,我早就死在掖庭了。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太子,那个冬天可真冷呀,没有雪的那种干冷,北风刮得格外厉害。我记得很清楚,那件袄子还是三年前的旧袄子,几乎没有棉花的,有的地方磨的只余两层皮。我被她们欺负着去井里吊水。我那个时候长得小,那桶很大,我根本拎不动,好不容易打满了,没走几步,脚底打滑全洒了,把棉裤也浸湿了。我就那样躺在那里,想着一定会没命的,我感觉自己都要与地面贴到一处去了。”
李氏说到这里转头看着窗外,虽然什么也看不出去,但她却就那样盯着,慢慢嘴角浮起笑意。
“我听到有说话声,还有人为我披上了厚实的棉衣,我看着他出现在我眼前。他很瘦,高高的个子,一脸担心地看着我,自己还不住在咳嗽。我就那样看着他,他逆着光,身后闪闪发光。
“从那以后,他身边的那个太监就经常来看我,不但给我拿了厚实的棉衣,还有吃食,更会给我一些铜板子。只每次来却不敢让掖庭的人瞧见。太监告诉我,他也难,那个时候先皇后去了没多久,不知道因着什么,皇上对他不好。也正因为他不得皇上喜欢,知道被人排挤和针对的感受,知道没人关心的感受,他才会在那天瞧我一眼就心存怜惜的。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居然是太子,我是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太子亲自关怀。从那以后,我也开始打听太子的事,我知道他的处境十分艰难,没有人帮他,那几位皇子对他虎视眈眈。我亲瞧见,那年夏天在御花园的水塘边,当年的五皇子与他迎面遇上,居然让堂堂一个太子给皇子让路。
“太子属实也没想到,呆呆地站在那里没动,诚王不耐烦了,他径直走上前,狠狠地撞了太子,太子一个没站稳,右脚伸进了水塘里。看着诚王扬长而去,太子还是站在那里,我心疼极了。见旁边没有别人,我跑了过去,帮他把鞋上沾的淤泥清理干净。
“太子突然抱住了我,我吓坏了,一动也不敢动,我由着他抱着,我听到了他的抽泣声后就更不敢动了。直到听到有人声传来,太子才匆匆而去。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被男子抱,我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害怕,惊讶,无措,但我知道更多的是兴奋与喜悦。”
孟绮消化着李氏的故事,这样看来,直到她说到这里,太子与她的相识也只是一个偶然。因为蒋皇后去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里,的确是太子最难的时候。
“后来,我开始日日想见他,若是隔上三五天没见到他或是没听到他的消息,我的心里就不安着急。我主动承担了向东宫收衣服,送衣服的差事,就是为着能多瞧见他。虽然有时我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那些太监的衣服都是被人直接送到角门给我,但我也乐意去,好像只要站在东宫门口,就好似站在他身边一样。
“那天,下着雨,老嬷嬷不让我去取,说是下雨不爱干,取回来也洗不成,还要占着地方放,最要紧的是一股子怪味。可我就是想去,眼皮跳得厉害,还是那个角门,没有人守着,门却是开着的。我走进去,呼唤着给我拿衣服的那个太监的名字,却没人回答我。
“我继续往里面走,过了一条窄窄的夹道,就瞧见一排房子,还是没人,一间房门略开着,我想着过去问问,却瞧见太子站在那屋里,脸上带着陀红,眼角好似刚刚哭过一般,身上有着浓浓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