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连说“不想吃”都嫌多余了。
她从来没显得这么累。
那不是病痛带来的,而是情绪上的真正耗尽。
贺晓想,她是真的撑不动了。
不是生命到了尽头,而是那根拴着她心的线—那根她始终拽在手里、不肯松开的线,断了。
她等的那个人,真的没回来。
她最后一次画画,是在半个月前。
那是一张没完成的稿纸,贺晓每次收拾房间时都会瞥一眼,那张纸上画着一座车站。
没有人,只有站台、轨道、和一块写着“归处”的站牌。
苏瑾谙在画纸角落写了四个字:
“我等完了!”
不是“等不到”,也不是“等不及”,而是“我等完了”。
贺晓看到那一刻,眼泪是直接掉下来的。
她知道,从这一秒起,苏瑾谙是真的把这辈子的情绪都写完了。
那种感觉像是站在荒野上看着最后一个信号灯熄灭,你知道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找你了,你也不会再张望。
那天下午她昏睡了整整五小时。
贺晓一直守在她床边,偶尔起身给她擦汗,或者调剂氧气浓度。
她连梦话都不说了,整个人静得像是一口深井,深得一点波纹都没有。
她梦见了一场雪。
没有风,没有伞,没有银杏树。
她一个人站在街口,雪一片片落下来,打在她肩上,头发上,睫毛上。
她想伸手去捧一片,却发现手指冻得抬不起来。
远处有人站在树下,穿着熟悉的深灰色风衣,背对着她,没动。
她一步步往前走,嘴里一遍一遍喊他名字。
喊了很多次,他都没回头。
她终于停下来,低头看自己的脚—鞋陷在雪里,像是踩在一片冰面上,再动一步就会碎。
她抬头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她跪下来,手一点点抓着雪,心口疼得发不出声音。
梦醒后她睁着眼,眼眶干涩,没有泪。
贺晓坐在她床边,轻声问她。
“你梦见他了?”
她微微点头,嘴唇几乎看不出动静。
“他说什么了?”
她顿了很久,才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
“他说……你别站在风里了,别冷了!”
贺晓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没问他有没有认出她。
她也没问他有没有靠近。
这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