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什么突兀地捏了一下。
他翻过去,是整个系列的稿件。
页页残缺,页页动人。
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
“缺口留给你!”
那一瞬间,他站起来,快步走出会议室,走到楼道最尽头的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手伸进去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他闭上眼,脑海里是那句反复出现的梦话:
“你哭的时候,我在你伞边!”
他想找人问一问那份稿的作者,可档案管理处只告诉他,那是一位因病淡出圈子的设计师,早已没有公开活动记录。
他们甚至说不清她的名字。
他站在档案室门口许久,才慢慢抬脚离开。
他回到办公室时,林清浅正在翻看展览清单。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最近心神不宁!”
他没回答。
她又道:“你是不是又梦见她了?”
“我没梦见她!”
“你不梦了,反而更让我害怕!”
他低头写文件,神色平静:“梦也不管用了!”
林清浅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你还在想她?”
“我不知道!”
“她现在在哪儿你还想去找吗?”
他手里的笔一顿,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我不知道她在哪,可我知道……她应该已经走了!”
“她走了?”
“她最后那张画,是雪,没有人!”
林清浅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画了什么?”
他没说话。
只是眼神慢慢黯了下去。
苏瑾谙这边,整个人像是被雪掩了半身。
她醒着,吃饭,说话,也还笑,但那种活着的痕迹,像是过期的灯泡,亮着却不再照人。
她依旧坐在工作台前,却很少落笔。
她说她现在更喜欢看别人的设计了。
她翻着那些年轻设计师投稿的稿子,轻轻评点,偶尔会改动一两个位置,再写上建议。
她说:“我只是一个看图的人了!”
贺晓把她送到窗边,替她盖好腿上的毛毯,看着她眼里泛着的那一点光,忽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对她说任何假话。
她轻声问她:“你觉得他现在还记得我吗?”
贺晓看着她,半天才说:
“他已经不做梦了!”
苏瑾谙点点头,语气平静:
“他梦醒了,我就不在了!”
“那你还爱他吗?”
“爱!”
“你还在等他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轻轻说了一句:
“我要画完最后一张了!”
“之后呢?”
“之后我就不画了!”
贺晓忍着眼泪,点头。
“好!”
那天,她画的是自己。
坐在椅子上,身后是一棵长满叶子的银杏树,头发随风飘着,双手空空的,没有笔,也没有纸。
她画完后,轻轻写下最后一句话:
“我没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