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表情像是极力控制情绪的平静突然被撕破了一道口子,瞬间暴露出最脆弱的底层。
她张了张嘴,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
“你说什么?”
贺晓点头:“他坐了一整夜,没说话,看完每一幅!”
“他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把展册拿走了!”
“他走的时候,眼圈是红的!”
苏瑾谙嘴唇颤了一下,眼泪没有掉下来,只是瞳孔有些放空。
她想笑,可嘴角动了几下却抿住了。
她咽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问出一句话:“他知道是我吗?”
“我不知道!”
“他没问?”
“他只是看!”
“他有没有……停在你写的那一句旁边?”
贺晓没说话,只是把一本薄薄的册子递了过去。
是展览剩下的一本,页面有点卷,角落被谁翻得起了毛边。
她翻到最后一页。
那页她记得,她画的是两把伞交错,一把塌了,一把裂了,伞柄缠在一起,下面写了一句话:
“你站着,我走了!”
“你别撑伞了!”
她把那张纸摁在腿上,看了好久,才喃喃开口:“他应该知道是我了!”
“怎么说?”
“因为这句话,他说过!”
“你确定?”
“我们大学的时候,一次下雨他没带伞,我把伞给他了,他当时说—‘你别撑伞了,你都快没脸了。
’”
贺晓听完,眼圈发红。
“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不敢忘!”
“那你……现在还等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慢慢闭上眼,轻声说:“他看完画了,那我就不画了!”
贺晓没拦她。
她知道她不是放弃了,而是终于有了一个交代。
不是结局,而是—
某个她用尽一生去追的人,终于看见了她留下的痕迹。
顾承泽把那本画册带回了书房,锁进了抽屉。
他没有让林清浅知道,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觉得,那是他能为那个不知名的“谁”留住的一点东西。
他时常会夜里翻看,翻到那一页画着两把伞的素描,会愣住很久。
他有种奇怪的错觉。
好像他确实说过那句话。
他说的时候,面前的人笑得眼角弯弯,还说:“你再说一遍!”
那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了很多次,却始终拼不出脸。
他不敢再拼。
他怕拼出一张他不该记得的脸。
他怕记起来后,更疼。
那时候就太晚了。
病房的窗台摆着那束香雪兰,已经开始微微枯萎,但颜色还在。
苏瑾谙靠在椅子上,裹着厚毛衣,目光落在那束花上,一动不动。
风吹起窗帘的角,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轻轻说了一句:
“晓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