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他不会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她,那个她等了那么久、梦了那么多次、疼了一整个生命的人,其实就在同一座城市,离这里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
可她不敢说。
她怕那点希望一旦点燃,会在失望来临时将人烧成灰烬。
她只能沉默,只能陪她一起忘,陪她一起痛,陪她等一个本来就没有结局的结局。
苏瑾谙没有再问。
她只是慢慢闭上眼,像是累了。
其实她从未如此想睡。
想一觉不醒,想干脆利落地结束这场漫长而毫无意义的挣扎。
她想过很多种死法,但从没想过是这样死的。
不是猝不及防,不是兵荒马乱,是一点点地耗尽,是用一个人的记忆去慢慢换另一个人的遗忘。
她不怕死。
她怕自己死的时候,他正在笑。
顾承泽这一阵子状态不太对劲。
他开始频繁失眠,开始莫名烦躁,甚至开始对林清浅的一切都不耐烦。
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他无法解释自己的情绪来源。
他梦见雪,梦见树,梦见风,也梦见某个站在他面前却总背对他不说话的女人。
她从不回头,也从不说“我在这”。
他只是不断在梦里追,不断在雪地里喊,直到喉咙沙哑、身体冻僵、呼吸停止,也没等到她一个眼神。
他开始害怕睡觉。
林清浅照旧给他泡牛奶、布置温湿度、调节音响系统,可他眼神里那种逐渐加深的疲惫,不是这些外物能缓解的。
他坐在客厅里,灯没开,手机上只有素描纸的照片。
那张纸他翻了无数遍,已经能背下来那句话了:
“你哭的时候,我在你伞边!”
这句话的作者,他不知道是谁。
可每次读完,心脏都会隐隐抽痛。
他问过林清浅一次。
“你相信人会记住另一个人一辈子吗?”
林清浅回答:“不信!”
“我信!”他说:“我不记得她了,可我知道她疼!”
林清浅没回话,转身走开。
她知道,这场拉扯已经维持太久,她赢了名分,赢了现实,却始终赢不了一个梦。
风雪还没停,苏瑾谙又一次陷入昏睡。
这次比前几次时间更长,她整整睡了三天,医生已经开始说话越发含糊,像是在为某种最终结果做准备。
贺晓守在床边,素描本摊在手边,一页一页翻过去。
每一页上都有叶子、心形、雨伞、小路,甚至还有几页画的是银杏林尽头一个站着的人影。
她每看一页,心口就揪得更紧。
她不知道那个人还能不能看见这些画,也不知道她这一路的等值不值得。
只知道,苏瑾谙再不醒,他们可能连最后一面都等不到。
从苏瑾谙陷入昏睡的那天开始,时间像是被放慢了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冗长而沉重。
贺晓几乎没离开过床边,怕她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医生说,她的情况已经进入倒计时,临床上叫“耗尽期”,所有器官指标都呈现缓慢下滑的趋势,没有突变,却稳稳地往终点滑去。
护士每次来查房,语气都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病房的门经常开开合合,带进来的风也冷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