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林突然被纪委调查这事，暂时还没有传开，只是少数人知道，而今天，正是陈东和冯伟平一同前往平阳镇视察文化古街的时间。

因为陈东提前交代过，杨明早有准备，携文化局相关领导在平阳镇迎接两人视察。此时文化古街正在筹建阶段，施工现场刚成型，规划细节大多数都是杨明口头阐述。即便如此，陈东与冯伟平仍频频点头称赞 —— 不同的是，陈东是出于对项目的认可，冯伟平则是逢场作戏的迎合。

“杨明同志，古街的打造很有地域文化代表性，思路非常不错，要好好推进。” 冯伟平违心的笑着，目光在还没完工的地基上扫过，“年轻人能有这样的宏观视野，非常值得鼓励。”

杨明谦逊回应道：“冯县长过奖了。古街的整体规划框架已经成型，接下来就是细化落地环节，等工期推进，一定能呈现出兼具古韵与商业价值的文旅场景。”

陈东哈哈一笑，接过话头：“听杨明同志这意思，是觉得项目组组长的担子轻了？年轻人想进步是好事，但得先把‘里子’做实，再谈‘面子’嘛！”

杨明笑笑没接话。冯伟平眉梢微挑，忽然意识到陈东话中有话 —— 带他来视察项目是假，借他之口推动杨明提拔是真？

说句实话，工程才启动月余，实地连雏形都看不见，能看出什么花样来？但杨明在汇报中展现的规划逻辑清晰，他还是非常认可的。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产业转型会给他带来巨大冲击，他也一定会支持这个项目。

但话说到这里，他不好拒绝。之前杨明处理他儿子的事上留了情面，面子上，这人情是要还的。何况杨明背后还有宋书记，尽管他听说宋书记可能不会接任，但这种事是说不准的，此时给杨明一个人情，对自己有利。

于是冯伟平顺着话茬笑道：“杨明同志的能力有目共睹，长期留在文化局确实有些屈才。平阳镇作为古街项目落地的核心区域，正需要熟悉情况的干部统筹协调 —— 杨明同志，你觉得呢？”

陈东哈哈一笑：“我看行。基层是锻炼干部的‘磨刀石’，既能跟进项目，又能积累治理经验，一举两得。”

“感谢两位领导认可，我服从组织安排。” 杨明正色道，向两人微微颔首。

当天视察中，陈东与冯伟平全程都没谈及其他工作，话题始终围绕古街规划与杨明的 “进步空间”。两人相谈甚欢的姿态，全然不见常委会上针锋相对的痕迹，如果让其他常委见了，一定会觉得奇怪，两位领导这是达成某种共识了？

中午简单的吃了个便饭，三人各自返程。下午，陈东便召来组织部部长陶静，提及杨明破格提拔事宜，要求尽快启动考察程序，下周提交常委会讨论。与此同时，杨明以项目组名义联合平阳镇政府，提出 “文化古街生态保护协同规划”，提议将河道治理与古街景观打造同步推进。

平阳镇的领导正寄希望古街项目带动地方发展，对这个方案自然全力支持，迅速启动前期整治工作。

经过七日考察与公示，杨明的提拔议题如期摆上常委会。按照议程，拟任命其为平阳镇副镇长。冯伟平率先表态支持，跟他一派的常委见状也纷纷举手。

然而，原本还第一个赞成的陈东，这个时候却停顿了下来，没作回应。

组织部长陶静见状微微一愣—— 谁不知道杨明是陈东着力培养的干部，现在大家都同意了，他却沉默不语，什么意思？耍着人玩儿？

沉吟数秒，陈东才开口说道：“杨明同志的能力与担当毋庸置疑，但平阳镇现有领导班子分工明确，古街项目也有专人对接。仓促调整岗位，可能会影响工作上的连续性。我的建议是，先明确杨明同志副科职级待遇，任职事宜待后续统筹考量。各位怎么看？”

听到这话，常委们面面相觑，冯伟平也是显得有些错愕，什么意思，逗我玩呢？明明之前都说好了的。但转念一想，职级晋升已经算是实质利好，任职不过是时间问题，也算是提拔，便率先表态：“陈书记考虑周全，我同意先解决职级问题。”

见党政主官达成一致，其他常委也相继赞同。

“好，那就按程序推进。下一项议题……” 陈东若无其事地翻看下一份文件，暗地里瞥了一眼冯伟平，看到他有些困惑的表情他心中淡淡一笑，虚虚实实，估计他还没反应过来。

常委会散会后，纪委书记季林来到陈东办公室。尽管陈东在人事调整上的 “反常操作” 让他困惑，不过也没有多想，他过来是汇报黄林案的进展情况的。

“陈书记，黄林的问题比预想的严重，目前已经查实他多次收受企业礼金，涉案金额数以百万，另有两处房产及多名关联人员……”

“还有其他线索吗？” 陈东为季林添了杯茶，目光沉静，他想听点他一样的。

季林斟酌措辞道：“根据调查，黄林任职环保局副局长期间，与钱勇副县长往来密切，部分违纪行为涉及钱副县长……”

听到 “钱勇” 二字，陈东指尖顿了顿：“证据链完整吗？”

“暂时没发现直接证据。”

陈东点点头，语气和缓：“纪检办案务必严谨，既要查清问题，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同志。黄林案如果证据确凿，尽快移送司法；至于其他关联线索，还需进一步核实，不能捕风捉影，影响班子团结。”

季林顿时了然—— 陈东这是示意，黄林案可查，但钱勇作为常务副县长，如果没有实证，就到此为止，疑罪从无。这跟他想的一样，符合 “稳妥处理” 的逻辑，也避免引发更大震荡。

查这一个常务副县长，影响很严重，他也不想伸张。

等季林离开后，陈东拨通了钱勇电话：“钱勇同志，关于土地指标申报的事宜，我想再和你深入沟通一次。方便来我办公室吗？”

“方便方便，陈书记，那我现在就过去？”

“好，我等你！”

挂断电话，陈东望向窗外，指尖轻轻摩挲着桌面慢慢思索了起来，他倒是没想到，这个黄林背后站着的会是钱勇，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或许，他可以把钱勇争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