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逸缓缓垂下眼,露出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臣知。” 与此同时,大殿之外,一名副将悄悄接到密令——靖毒军,布防驻地,三重警戒,不得有失。
萧逸,早已布好后手。
萧逸端着酒杯,指尖轻扣杯沿,眼神在灯火辉煌的宫宴上慢慢扫过。文臣们面带笑容,举杯称颂,话里话外无不是“靖毒之功”、“陛下圣明”,一片和谐,偏偏每一句都带着刺。柳映雪坐在宴席末端,被宫人礼貌挡住,她目光紧紧锁住萧逸,指尖紧握剑柄。
“将军风光无两,若能再退半步,必为一代名臣啊。”王国司马微笑着,举杯碰到萧逸杯沿,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到,“天下之权,毕竟要在主上之手,不是吗?”
萧逸唇角微勾:“司马大人说得好,毕竟‘权’,是主上之手中的‘刀’。”
王国司马眼神一滞,随后笑得更温柔:“刀锋太盛,易折。”
就在这一瞬,谢玄的暗线悄然入宫,将一封急信塞入柳映雪手中。柳映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冷。信上只有八个字:“皇宫布防,已换新将。”
她猛地起身,手中剑柄轻响。宫女试图拦住她,却被她一个眼神逼退。谢玄远远望着,低声喃喃:“大事不妙……”
而宴席中央,皇帝放下酒杯,淡笑道:“卿功盖天下,朕心甚慰。只是这天下,卿可知,有多少人在惧你?”
萧逸低眉顺目:“臣知。”
皇帝眼神微凝,手指点着酒盏:“那卿说,该如何安天下之心?”
周围文武百官一齐看向萧逸,空气仿佛凝滞。王国司马眼底笑意如刃:“一人让步,万人安心。”
萧逸缓缓起身,环视一圈,淡淡开口:“臣不让步。”
众人脸色微变,皇帝手指微顿,酒盏微颤出声。柳映雪大步踏入殿门,剑光映着宫灯,直指众人:“谁敢动靖毒军,一步试试!”
刹那间,整个金殿,鸦雀无声。
宴席渐入深夜,皇帝却迟迟不散席,眼神在觥筹交错之间,分外凌厉。王国司马举杯立于一侧,笑声轻柔,低低道:“将军真是好风头,连陛下都要为你亲斟一盏,天下之人若知,怕是要传你一段新故事了。”
萧逸不置一词,指尖转着杯盏,眼眸深邃。柳映雪则立于殿外侧廊,紧紧握着剑柄,她心中一阵阵发紧,不为旁人,只为殿内那人孤身一入,背后已是无数冷刃暗藏。
“陛下。”萧逸突然起身,拱手低声道,“靖毒军破敌归来,未得陛下允许,便调兵入京,是臣之过,今晚自当谢罪。”
皇帝微微挑眉,笑意却不达眼底:“谢罪?你以为一声谢罪,便能抹去天下之疑么?”
全殿瞬时寂静,众臣皆屏息,王国司马嘴角轻挑,低声一笑:“这便是那桀骜难驯的靖毒使了。”
萧逸抬眸,缓缓放下酒盏,声音平稳:“陛下,臣此生只求守国,不求一官一爵、不问半分私利。但若朝中视臣之兵为乱,视臣之心为逆——臣……”
他话未完,袖中忽然取出一物,众人惊得齐齐站起。
那赫然是兵符。
“臣自请还权。”
整个金殿之上,霎时间如同坠入冰窖。
皇帝握紧御座扶手,面色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萧逸,你当真——”
萧逸抬头,微微一笑:“臣此生,只为一局。”
说罢,兵符重重落地,砸出一声脆响。
而远处的夜空下,柳映雪陡然抬头,只见靖毒军营地早已星火闪动——副将们早接到密令,稳固全军,不许擅动半步,不许一声惊扰。
民心在外,兵心在内。
萧逸已用这一招,将皇帝逼入一局无解的死棋。
皇帝缓缓闭上眼,声音沉冷如寒风:“退下吧——萧逸。”
萧逸微微一躬身,转身离去。
而在他背影渐远的金殿之上,王国司马双手负后,眼中光芒冷冽,喃喃一句:“好一个,守国不问主的人……”
“可你知道吗?主心一变,守国者,便是最危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