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李景为自己的儿子操劳也在情理之中。
柳怀瑾不能替李凌云说好话,只能开口道:“陛下有上苍保佑,定能亲眼看到安山被诛的那日。”
李景露出一个疲惫的笑,轻声道:“老师不用宽慰朕,朕的身子骨如何朕心里清楚。朕不担心安山,他欺君在先,放贼寇入长安祸乱百姓在后,还派人追杀当今天子,自立为帝,犯下诸多错误,天下百姓不会服气他做天子的。”
“朕让李凌云攻打幽州而不是长安,也是因为知道他坐不稳长安那把龙椅,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赶出长安。河北道乃安山的大本营,拿下河北道,安山便是一只丧家之犬,成不了气候。”
柳怀瑾眼中闪过欣慰之色:“皇上深谋远虑,老臣佩服。”
自己这个学生若没有伤了身子,那也是一位中兴之主啊,可惜天公不作美,让他年纪轻轻就要追随先帝而去了。
李景叹口气:“李凌云战功赫赫,又有救驾之功,朕不能不对其大加封赏。可朕又担心,正儿年幼,若让李凌云辅佐,届时他大权独揽,正儿怕是会成为傀儡皇帝啊。”
柳怀瑾闻言眼眸微动。
怪不得皇上会拉着他说李凌云的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他怕太子登基后李凌云大权独揽,也怕自己到时候站在李凌云那一边,彻底架空李正,让他变成傀儡。
自己这个学生不仅不放心李凌云,也不放心自己啊。
他叹口气,说道:“陛下放心,只要老臣还在庙堂之上,就不会让此事发生,若有一日,李凌云真要做出僭越之事,老臣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定会阻止。”
李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朕相信老师的话,正儿年幼,往后还需老师尽心辅佐,朕代李家谢过老师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向柳怀瑾行礼。
柳怀瑾忙扶着他躺下:“陛下折煞老臣了,陛下能将太子交由老臣辅导,是对老臣的恩赐,万没有向受恩者施礼的道理。”
李景也没坚持,躺在龙榻上虚弱道:“老师也累了吧,不弱陪朕休息会儿?”
柳怀瑾识趣的起身:“太医说陛下要多休息,老臣就不打扰陛下了,您小憩一会儿,臣告退。”
李景没挽留,待柳怀瑾离开大殿后,他拉着李正的手,轻声道:“正儿,父皇有几句话要告诫你,你一定要记在心里,时刻不能忘。”
小小的李正用力点头。
“第一,待父皇去后,你便是这大夏新任的天子了,切不可像现在这样遇事哭哭啼啼,你要快点成长起来,知道吗?”
李正眼眶又红了,但这次他没哭,只是更加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二,柳相乃朕的老师,如今也是你的老师,他心有谋略,你登基后要听他的话,切不可一意孤行,随心做事。”
李正扁着嘴,带着哭腔道:“儿臣知道了。”
“第三,李凌云这人有本事有头脑,咱大夏能否重新统一就看他的了,你要重用他,但也要防着他,若他将来做出对你对江山社稷不利的事,那你便暂时忍耐,待攒够了力量便一举除掉他,记住了吗?”
李正想到李凌云那天抱自己脱离危险时的慈爱表情,觉得对方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但他并未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而是点点头道:“儿臣记住了。”
李景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他见李正点头应下,接续说道:“第四,你亲政后要爱护百姓,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知道吗?”
“父皇,咱们有今日,全都是百姓逼迫的,这样的百姓还需要咱们爱护吗?”李正不解道。
“咱们能有今日,不完全怪百姓,大夏立国近三百载,三百年时间里,天下土地基本都流入了各门阀世家手中,老百姓手里没地,吃饭便成了问题,加上近几年天灾不断,百姓的日子更加困难,这才不得不造反,咱们身为掌权者,却让治下百姓吃不饱饭,此乃失职的表现,百姓不爱戴咱们也情有可原。”
“如今天下大乱,是坏事也是好事,将来你若能统一大夏,便能将那些无主的土地分与百姓,百姓有了地,便也就安稳下来了,届时说不得吾儿也会成为一位中兴之主呢。”李景想到这儿眼神都亮了几分。
李正懵懂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父皇说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
永和元年十月二十五日,李凌云率领两万大军向幽州出发。
此次出征他没带多少人,河东道经历了贼寇的洗劫后虽然又重归大夏,但各州经济受损严重,税粮供应天子一行人尚且艰难,若再供应五万大军出征的粮草,那只会让刚刚安定下来的百姓不得不再次造反了。
除了粮草不济之外,李凌云还得考虑天子的安危,虽然他们暂时安全,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安山或者其他造反者就杀过来了,若天子在并州出事,哪怕他能收复整个河北道,也会被天下人骂死。
所以李凌云留下了两万大军和三万新兵,自己只带走了两万镇东军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