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宁薇握着家书的指尖微微发颤,顾玮帛隽秀的字迹在宣纸上晕开墨痕:“黄河堤坝偷工减料,加固之时,水位暴涨,沿岸堤坝多处告急,吾奉命前往督修,归期未定。”
窗外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她望着案头摊开的舆图,黄河如一条浑浊的巨蟒,正蜿蜒着威胁沿岸百姓。
“世子妃!”月娘慌慌张张推门而入,鬓角的碎发被雨水打湿,“南门码头传来消息,运往灾区的粮食被水泡了大半,仓管说昨日傍晚有人蓄意破坏粮仓顶棚!”
施宁薇猛地起身,腰间的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脆响。
她抓起披风冲向雨幕,泥泞的石板路在脚下打滑。
等她赶到码头时,只见穆云英正举着油纸伞,焦急地指挥伙计转移残粮,湿漉漉的麻袋堆成小山,霉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薇薇,你来了——”
穆云英看到她过来,连忙迎了上来,一脸忧愁:“这些粮食都是朝廷准备运往黄河下游滨州的,我担心不够,便特意来看,正好遇到了这一幕……这些粮食和账册上的数目根本对不上,还是霉米……我担心……”
施宁薇瞬间便想到,这些粮食都是户部负责,而如今的户部尚书正是柳旭。
她唯恐这里有柳旭的眼线,立马伸手制止她的话。
“先看看还能救回多少……”她道。
施宁薇俯身抓起一把湿漉漉的米粒,指尖传来的黏腻触感让她心头一沉。
她借着油纸伞的阴影,不动声色地碾开米粒——内里早已发黄变质。
雨水止了,粮仓却被毁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施宁薇望着满目狼藉,心中思绪翻涌。
她悄悄将一把霉米藏入袖中,转身对穆云英低声道:“此事蹊跷,我们不能擅作主张,明日我会找机会进宫一趟……”
“好。”穆云英点头,“我先前囤了些粮食,此时正好能派上用场,要是需要,你只管告诉我。”
“多谢你。”
夜幕如墨,施宁薇回到王府,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紧锁的眉头。
她将藏在袖中的霉米取出,放在桌上,盯着那几粒散发着腐气的米粒出神。
月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为她递上一杯热茶,小声说道:“世子妃,您先歇一歇,别累坏了身子。”
施宁薇摇了摇头,对月娘吩咐道:“你去暗中打听一下,近期柳旭与哪些人来往密切,尤其是和这粮食、黄河工程有关联的,务必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月娘领命后,悄然退下。
翌日清晨,施宁薇站在铜镜前,让月娘为她整理最后的衣饰。
她今日特意选了一件素雅的湖蓝色长裙,只在袖口和领口绣着精致的银线云纹,既不会太过张扬,又显出一份端庄大气。
“世子妃,马车已经备好了。”锦娘上来应道。
施宁薇点头,叮嘱:“锦娘,你在府里守着,倘若有人问起来,只说我染了风寒,在府里静养,断然不许透露我进宫的事情。”
“是。”
施宁薇端坐在马车之中,车轮滚滚,碾过湿漉漉的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中的那包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