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传来三声鸦啼。
施宁薇心头一跳,快步走到窗前,只见院中枯树上立着个黑影,见她探头,竟扑棱棱飞到她窗棂上,血红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
乌鸦脚上绑着个细竹筒。
她取下竹筒,展开里面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公主安好,事成可见。
这短短的八个字,却让施宁薇如释重负。
北境的日头升起来的比中原晚得多,晨光尚未穿透云层,北境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窗棂上。
廊下忽然传来脚步声。
“施姑娘,该梳妆了。”丫鬟捧着铜盆立在门外,嗓音里带着困倦的哈欠声,“王已经备好了宴席,只等姑娘过去了。”
施宁薇深吸了一口气,手心已经冒出了汗。
穿过覆雪的回廊时,施宁薇的鹿皮靴陷进厚厚的积雪,远处的雪狼厅宛如巨兽张开的血口,两侧立着披甲执锐的卫兵,头盔下露出的眼睛像冰一样冷。
“大周和亲贵女到——”
通报声在厅内激起一阵骚动。
施宁薇迈过门槛的刹那,数十道目光如箭矢般射来,她挺直脊背,目光径直望向高座上的北境王。
这位传说中的暴君比她想象中要瘦小,鹰钩鼻上嵌着一对琥珀色的眼睛,披散的灰发间缠绕着金线。
他身侧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施柔一袭雪狐裘,正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见到本王,为何不跪?”北境王的声音像是砂石摩擦。
施宁薇行了个标准的北境礼:“大周贵女只跪天地君亲。”
她故意咬重‘贵女’二字,目光却落在了施柔的身上,笑道:“四姐姐,你我可是许久未见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中原女子!难怪顾玮帛为了你在金銮殿上拔剑。”北境王眯起眼睛,突然大笑,“不过你这位四姐姐说,你在施家时最是温顺。”
施柔款步走下台阶,裘衣下摆扫过地面:“妹妹远道而来,怎么不穿姐姐送你的衣裳?”
她伸手要搭施宁薇的肩膀,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姐姐的‘心意’太厚重,我怕承受不起。”施宁薇从袖中取出那几根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寒芒,“就像你二话不说,就从三皇子侧妃成了北境大将军的宠妾一般,实在是叫人想不到呢。”
施柔听出了她这话里的嘲讽之意,便并未变了脸色,而是轻笑一声:“七妹妹不必羡慕我,如今你也来了,你我姐妹自然也就能团聚了。”
这话便让施宁薇恍然大悟。
怪道北境王指名道姓的要自己来和亲,原来是施柔在背后唆使。
她眼底的笑带了几分寒意,冷声道:“四姐姐自己自甘堕落,还是别拉我下水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施柔果然变了脸色。
施宁薇并不恼怒,声音仍旧是淡淡的,道:“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难不成四姐姐才来北境几日,便听不懂家乡话了吗?”
雪狼厅内骤然寂静,连炭火噼啪声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