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的这些话,是诚心的。
但之所以放到现在说,是因为,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她希望沈怀谦在做真实的自己时,也能适当的控制好,心里那头被情绪支配的心魔。
不能让自己涉险,更不能因此影响到无辜之人。
沈怀谦望着姚珍珠那样一双沉静的,温和的,却又浩瀚无边望不到底的眼眸,郑重地点了头。
这次,他真的听懂了。
他的价值,她一直利用的很好。
她希望他做的事,其实很简单。
不要自作聪明,不要妄图追赶她的脚步,不要刻意去做什么改变。
他做自己就好,什么也不用操心,还不缺银子花……多么优渥的条件呀。
世间男子,谁敢做这样的梦?
可他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悲伤呢。
还是他太贪心了……
姚珍珠打着哈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怀谦脑子里转着许多问题,最后胡乱挑了一个。
“那日观音现身的景象,是怎么做到的?”
姚珍珠闭上眼,语声渐弱:“地窖,沈大人给我的启发。”
然后,她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沈怀谦望着她的睡颜,心绪有着好一阵的起伏。
为她的坦诚,为她的谋局,为她的魄力,为她这个人……
而后,他轻轻替她盖好被子,转身朝地窖跑去。
等进了地窖,点上灯,沈怀谦瞬间就明白了。
地窖里,有个很有意思的设计。
卧榻前,有一道屏风。
屏风上,有一只父亲亲手雕刻的凤凰,呈镂空状。
而屏风的另一边,摆着烛台。
当烛台上的蜡烛被点亮时,光打在屏风上,那凤凰的形态便会映在卧榻一侧的墙壁上。
也就是说,那日,姚珍珠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个设计,才有的那一系列的计划。
站在烛台前,沈怀谦的手指微微发颤。
这般敏锐的洞察力,这般巧妙的借势而为……
她竟能从一件普通的摆设里,窥见翻盘的契机。
沈怀谦胸口发烫,既惊叹于姚珍珠的机智,又羞愧于自己的迟钝。
他突然就原谅了自己的‘无能’。
敢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看得懂姚珍珠的谋局,又有几人能跟得上她千变万化的思维跳跃?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
沈怀谦望着墙上摇曳的凤凰影,忽然笑出声来。
这笑声惊醒了地窖里沉睡的蛐蛐,也惊散了他最后一丝不甘。
他早该明白的——能配得上凤凰的,从来不是凡木。
而他这块‘朽木’的价值,正在于甘愿化作她振翅时的东风。
也好。
还好。
真好。
……
阴冷的暗室,祈白烧了整整三日。
姚玉珠什么办法都使了,嗓音也喊破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宗主,再没发出一点声音。
也没人来管他们的死活。
她实在没办法,只得一趟趟的往池水里跑,将自己冻得冰透,再抱着祈白,用自己的身体给他降温。
好在,一直有净水流入池子里。
饿了,她就饮水充饥。
如此三天,她自己也折磨的奄奄一息。
指尖已经泡得发白发皱,浑身止不住地打颤。
可是,祈白还是没有醒。
姚玉珠无力望着祈白那张烧得通红的脸,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像是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剐着她的心脏。
暗无天日里,姚玉珠拥着他,意识也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