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蒲团上的三个死士垂着脑袋,腰间的短刀在地上投出冷硬的影子。
刘师爷用靴尖踢了踢最左边那人的膝盖:\"你带两个兄弟,今夜去刑部大牢,把城东别院的卷宗烧了。\"又指向中间的:\"你去麴家旧宅,在书房梁上埋火油——要是那丫头敢翻东西,连人带证据一起烧。\"最后那个缩了缩脖子,他却笑得更狠:\"你去杀王捕头,割了他的舌头,挂在城门上。\"
\"师爷,那太子\"
\"太子是棋子。\"刘师爷掐灭了火折子,黑暗里刀疤像条活过来的蜈蚣,\"等密档毁了,再推个替死鬼,皇上自然要保他的宝贝儿子。\"
月上柳梢头时,麴云凰蜷在旧宅书房的藤椅里。
书案上堆着半人高的旧书,都是父亲当年的兵书战策,她翻到《孙子兵法》时,指尖突然顿住——封皮边缘的浆糊有些松,指甲一挑便露出底下的黄绢。
展开的瞬间,月光恰好漫过窗棂。
那是张用朱砂画的地图,边角还沾着暗红的渍,像是血。\"密档封存点\"五个字写在图上三个交叉的圆圈里,最显眼的那个,标着\"老宅枯井\"。
\"阿逸!\"她刚要喊,窗外的竹影突然晃了晃。
风停了。
麴云凰屏住呼吸。
她听见瓦当上的青苔被踩碎的轻响,听见有人压着嗓子咳嗽,听见火折子擦火的\"滋啦\"声——是火油!
她迅速吹灭烛火,整个人贴在书案后。
黑暗里,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黑影猫着腰溜进来,怀里抱着个陶瓮,浓烈的油腥气瞬间漫开。
\"烧了这破书。\"那人大拇指扣住火折子,火星子在他掌心亮起来的刹那,麴云凰低吟一声。
是《凤求凰》的调子,却比寻常琴音低了八度。
黑影的手突然僵在半空,火折子\"啪嗒\"掉在地上。
他瞪圆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灵犀幻音诀,专破内息的音律。
麴云凰抄起父亲的剑,剑尖抵住那人后心:\"动一下,穿个对穿。\"
黑影瘫在地上,冷汗把青布衣服浸透了。
麴云凰扯下他的面巾,借着月光看清他左脸的胎记——是三年前在扬州刺杀她的死士。
她蹲下身,从他怀里摸出块青铜牌,\"刘\"字刻得歪歪扭扭,边缘还带着毛刺。
\"刘师爷\"她捏着铜牌的手青筋暴起,\"你当我忘了当年你在刑场上笑的样子?\"
黑影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
麴云凰瞳孔骤缩,反手掐住他下巴——毒囊!
她迅速点了他的哑穴,又封了颈侧的大穴,血沫这才缓了缓。
\"别急着死。\"她抽出帕子擦了擦剑,月光在剑刃上划出冷光,\"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
更漏敲过三更时,旧宅的角门\"吱呀\"打开。
麴云凰裹着件玄色斗篷,押着个被布条塞住嘴的人上了马车。
车夫扬了扬鞭子,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她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又看了眼昏迷的刺客——刘师爷派来的人,怎么会知道她今夜在翻旧书?
马车拐过街角时,刑部大牢的灯笼在前方亮起,像两团悬着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