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些的时候我又开始想,如果我没有回京城,不顾一切留在澳岛会怎么样。
可是写完这句话,我的大脑已经先于情感反应了过来。
我不会因为一段更深刻、更爱彼此的回忆而丢掉我经营二十几年的人生。
听起来很自私是吧?
我甚至自私到去试探你,想让你跟我一起回来。我当时的确不知道你还有那么多身不由己,也不知道你对这个地方深恶痛绝。
对不起啊。
突然很想笑,在你面前总是倔强,见不到面了却全是道歉的话。
你知道的话会不会笑话我?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我听到外面有环卫车开过。
我站在书房看到院子里的墙。
四四方方的院墙跟这座城市一样,我出不去,你进不来。
我不是个善于告别的人。
走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很洒脱,做好了这辈子不会再相见的准备。可是回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心里祈祷下一次见面。
我不知道要多久。
或许十天半个月,或许很多年。
倘若等我拿下这个家的主动权,我真正自由的那一刻,你也放下了你的身不由己,做回了你最想要成为的普通人。
我们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找一片静谧的海。
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
我要是菩萨都会忍不住谴责,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意加在一个人头上。
你看不如意倒是十之八九,就像澳岛的绿豆沙很好,京城却没有。
我总要习惯没有的呀。
因为我是自私,任性,过不了只有爱情没有面包那种苦日子的豌豆公主。
即便如此,还是祝你平安,健康,少抽烟,记得每年做体检。没事和阿忠他们多往来,他简单,和他待着会开心一些。
还有答应过我的,长命百岁。」
“如果还是不能缓解,我会给你开一些抗焦虑的药物。”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温凝脑子里时不时闪过这句叮嘱。
她侧头从电梯倒影里看自己的脸。
只是瘦一些,没什么变化。
有那么严重吗?
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
从门诊大楼下去,再到住院部上楼。到她常去的那一层,护士小姐远远认出她,很高兴地说:“老爷子今天状态很好,还去花园里散步了呢!”
正说着,护工和温心仪推着老爷子出现在走廊另一头。
老头精神矍铄,比起她刚回京城那会儿已经好多了。他坐在轮椅上,板肃的面容因为亲情而多出几分柔软。
温凝笑笑,迎上去。
“爷爷,这两天都还好?”
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已经从公司过来了?”温心仪挥退护工,接过老爷子的轮椅,一边推着他往病房走,一边同温凝道,“每天这么跑辛不辛苦啊?”
这些话多半都是说给老爷子听的。
温凝很识得眼色地说:“爷爷年轻时候可比我辛苦多了。月皎呢?怎么没见她?”
“说外公手冷,非要去买暖手宝。”温心仪说着,别有所指道,“还是女孩儿贴心。”
这么一讲,阴阳了温正杉和温卫民俩兄弟。
给人上眼药温凝要是第二名,第一名非温心仪莫属。
姑侄俩的配合打得天衣无缝。
她们从不多说,只等老爷子自己慢慢回味。